晋江文学城(2/2)
“胎水破掉了,混着血一起出来了。”
“出血了?”涔忝脸色倏然凝重,
蓁怜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六神无主,哆哆嗦嗦,但好在涔忝的出现让他的心情镇定了不少。
“是不是我私自换药的原因?才让主子……让主子早产。”
明明,明明之前都好好,可自从他换回药方后没有两日,主子竟然就提前生产了。
涔忝也有点慌了,但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先指挥着廊外候着的几个小厮去准备临产要请接生使,又安抚起来蓁怜:
“不会的,一定还别有原因,这件事怪我,事了之后我定会像主子说明,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生孩子不比别的,最是不能拖,烧水,请接生使,还要请医者,最重要的是,把刚刚离开庄子去上京调查的棉夏喊回来,
事情究竟的如何到的这番田地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最为重要的其实是平安生产。
“对了,主子还让我去做了些事情。”
“其他事?”
“嗯。”蓁怜点点头,随即附耳过去,将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我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涔忝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
“那件事?主子到底要干什么?”
“今天是沈时絮当街斩首之日。”
”竟然是今天吗?”
涔忝点点头,神情愈发凝重。自雪停以来,他们就跟着主子一起从颜府搬入了悠鸣山庄,因着之前的那档子事,这里的管事的换成了此前在府中伺/候花草婆婆的孙女,办事很是妥帖,
远离了京中的纷纷扰扰,裴淮真得以安心静养,众人也很久都没过过如此舒心的日子,自然就把所有都抛之脑后,她本以为沈家那罪臣斩首的时间还早,却没想到竟是今日。
当初,就在将军出征后没几天,沈家的降罪旨意就下来了,因为是得罪了南刹使国的大罪,因此判罚极重,三代之内,所有女t人全部斩首示众,
剩下的男人脸上全部施以黥刑,且驱逐出上京,他记得清楚,就在女帝赐罪的那一天,疯疯癫癫的沈青言曾冲进府中,他冲到裴淮真面前,口口声声说要让整个颜府,让他付出代价,
现有他狠话在前,现如今撞日子再后,再结合沈时絮背后渗入上京还没完全连根拔起的勾结势力,
相信这其中必有猫腻,自家主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要避开。
至于蓁怜,他虽然一知半解的,但终归听令行事准是没错的。
涔忝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他先是从底柜里翻出了一些防风的短帐悬挂在屋里,一来是隔绝潮气防风防潮,而来是为了尽可能的遮挡视线。
做完了这些,他才掀开帐帘,跪到到了榻边。
“蓁怜呢?”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准备东西了。”
裴淮真点点头,他右手手握成拳,左手抵在腹部上,疼痛宛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侵袭着他的理智,蚕食着他的决心,
此刻再无其他的办法,之前是他忽略了一些东西,才会令自己陷入绝境,在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前,他只能硬撑,并且不能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是他这个当爹爹现在唯一能为他的孩子做的了。
“主子一会儿我们要如何做?”
涔忝一上来并没有问他的身体而是他刚才所想出的计划,这让裴淮真很是满意,他吸了口气,趁着上一波镇痛刚刚退去前,语速极快地说着他的部署。
“……至于这边,你且吩咐下去,蓝,蓝桉与我身形接近,留在这里假装我,然后挑选些会拳脚功夫,自愿留下的激灵小厮和侍女进来伺/候,确保这一切一切按照寻常生产顺序来。”
“主子是想唱一出请君入瓮?既然如此,那我也留下。”
“不,不用,你不会武功,腿脚还不方便,对方若是有杀心,你留下……留下只会添乱。”
“可是主子,倘若没有贴身小厮在的话,对方是不会信的。”
就像一出戏,若是没有能撑起戏台子的角,是不会吸引到足够的人入局的。
“不行,这件事无需商量,你和蓁怜一个都不能出事。”
裴淮真毫不留情地再次拒绝,并且摆了摆手不愿意再回一句。
蓁怜回来的很快,可裴淮真还是支撑不住,半睡半醒了,外面下着大雨,要想上车,必须从廊下绕到后院。
“大公子,得罪了。”
棉夏抱起裴淮真,腿脚方便的蓁怜在旁打着伞,涔忝也装模作样的收拾好了小包袱一瘸一拐跟在了后面。
直到上马车时,他才将自己的包袱丢给了棉夏,转身要回山庄,却被棉夏一把抓住。
“涔忝!主子说了让你跟着的,你想违抗命令吗?”
“嗯,是要违抗的,至于你,要保护好主子和小主子啊。”
涔忝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棉夏,再也不遮掩心中的绵绵情意。
“之前不是吵着闹着要我缠新的剑穗给你吗?喏,这些新剑穗都给你,够你用好久了。”
涔忝说完,用手一根一根硬掰开了棉夏钳制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隐入了这细密的雨丝之中。
***
北地接连三场战役大获全胜,一扫连日来因为北川大军压境的阴霾,颜霜也难得放松片刻。
傍晚时分,她特地调拨了些银子置办了一场宴席,用来奖赏这些天辛劳的战士。
酒过三巡,颜霜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没有睡,只是倚在书案前,趁着微醺的酒劲儿,提笔开始写信。
在军营里,除去必要的军情密报外,唯一可以寄信的方式就是写家书。按照军规,普通将士一年可给家里寄去一封家书,
之后按照职位的高低,家书的数量和相隔的月数都相应提高,
而颜霜,她这个唯一的统帅,自然是想寄多少就寄多少。
以前,颜霜看那些姨母收家书写家书的时候都开心的不得了,现在轮到自己了,方才更能体会到这其中的奥妙。
一想到在遥远的上京有个人翘首以盼,就等上这一封小小的家书来慰藉思念之情时,她下笔时的情绪就更为妥帖些。
要写开心的事情,不能写沮丧的,要写顺畅舒服的,莫要提坎坷不堪的。
家书的规则以前姨娘姑母们教她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这些倾注在笔尖,仿佛一切坏的东西在这一张小小的纸张都能够自动隐身。
几行字下去,颜霜弯了弯眉眼,就连外面的一片骚动都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怎么了?”颜霜擡头,语气慵懒随意。
“将军,上京城有加急军报。”
醉意一下子随着这几个字消散了大半,颜霜立刻坐直了身子,她整了整已经缭乱的衣襟吩咐下去:
“呈上来。”
是,将军。
营帐被拉开,来到并不是军中负责和上京来往的传信使,而是风尘仆仆的棉夏,
颜霜心头一紧,心底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棉夏进去,「噗通」一声跪到在地,额头抵在营帐冰凉的地板上,一字一顿:
“十五日前,大公子遇袭,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棉夏有违将军重托,没能保护好大公子,请将军重罪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