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决赛(7)(2/2)
听完后,张明徽神情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是,这手段未免也太……”
极端了。
但“极端”两字刚蹿上喉咙,又被他咽下去。
未经人事,莫论是非。设身处地的想,倘若他们站在罗晓定的角度,未必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跟他一样。
见张明徽和格桑都通过了第一场半决赛,梵小洛放心了。
订好车票,她这才腾出时间,从祁老那里接回自己的猫。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梵小洛看了眼肩膀上的猫。
小黑猫舔了舔爪子,绿莹莹的猫眼幽幽地瞪了梵小洛一眼,透着不愉,“挺好的。”
那个尽责且固执的老头,把他当成了犯人,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都被牢牢盯死。
尽管他这样依然看不住自己,姬容璋还是不悦。
梵小洛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道:“好就好,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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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上晃晃悠悠,到家时,天已经黑透。
梵小洛打开家门,看见客厅亮着昏暗的灯光。
爷爷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打盹。他手里还握着遥控器,面前的电视还放着那部他看了很多遍手撕鬼子的老剧。
看到这一幕,梵小洛脚步顿了下。
“小洛,回来了啊。”察觉到有人靠近,梵邈骤然睁开眼,看到是梵小洛,眼里的戒备散去,露出慈爱的目光。
梵邈不好意思:“你瞧我这,年级大了,看着看着电视,还能睡着。”
梵小洛:“怎么不去屋里睡。”
梵邈笑呵呵道:“我掐指一算,知道你要回来了,就想等你回来再睡。”
平常的一句话,说得梵小洛鼻子发酸。
很奇怪,往常她回家爷爷都会坐在客厅里等她,她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她却因为这一句听惯了的话,触动了心肠。
困意总是一阵一阵,见到梵小洛回来,梵邈又精神起来,问她这两天经历了什么。
梵小洛挑拣了一些趣事说,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事,梵邈却戴起了老花镜,听得很认真。
梵小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爷爷,“你当初,是在哪里捡的我?”
梵小洛并不是梵邈的亲孙女,而是他在路上捡到,收养的孩子。过去梵邈一直说是在路上捡的,梵小洛出于某些微妙情感,下意识回避这个话题,从来没问过爷爷是在哪里捡到自己的。
梵邈不知道孙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既然问了,梵邈也不隐瞒,“在鸡脚山底下。你当时不到三个月大,哭声细微得跟耗子似的,我差点错过。后来凑近了捡起来,才发现是个小孩。我当场就骂了起来,这哪个没公德心的,丢垃圾就算了,还丢孩子,这孩子能随便丢吗?”
梵小洛嗤笑,可能对于那对生了自己的父母来说,丢她还真的跟丢垃圾一样,都是扔掉了自己不需要的东西。
不过——
鸡脚山,那是蓉城公墓的所在。
梵小洛没听说,爷爷的哪个朋友葬在了鸡脚山。
难道是,梵净的墓?
梵小洛思索着。
梵邈继续说当年捡到梵小洛的事,他捡到梵小洛时,梵小洛饿得皮包骨头,显得那对眼睛格外的大,占据了整张脸快一半,活像个小饿死鬼。他第一想法是得尽快找找这个女婴的父母,然而掐指一算,女婴竟是被父母故意丢掉的。梵邈于是骂骂咧咧地抱着婴儿下了山,到附近的母婴店里买了罐奶粉,托店主帮忙泡好,喂给婴儿喝,总算是救了女婴一命。
最初梵邈并没有要收养这个女婴的想法,把女婴喂饱,便打算把她送到当地的孤儿院。但当时天已经很晚,梵邈把女婴暂时抱回了家,打算第二天再过去。
没想到,当天晚上刚过子夜,梵邈就不得不改了注意。
他亲眼注意到,女婴在深夜里大声嚎哭,一群一群的鬼被吸引到,仿佛闻见肉味的饿狼,前赴后继往这边扑,试图上小女婴的身体。
梵邈再为这个女婴算命,才发现这女婴命格特殊,生于阴年阴月阴时,占了三阴,偏降生地点还在一条溺婴河边,生下来便是半个阴间人。这体质任何鬼怪抢来都能用,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对于鬼怪来说不亚于吊着饿狼的肥肉,难怪那些鬼疯了似的,拼着被打散也要过来。
梵邈心惊胆战地守了女婴一夜,用鲁班尺打退了无数扑上来的恶鬼。第二天,看到女婴的笑脸,满脸愁容。
他本来打算把这婴儿送到孤儿院,但她偏是这样的体质,一旦没人守护,送出去就是个死。
梵邈想来想去,只好暂时把女婴留在了身边,边手忙脚乱地照顾一个婴儿,边思索保住这孩子小命的办法。
这一想,就是几年。
女婴的到来,让梵邈清冷的生活变得鸡飞狗跳,梵邈时常烦恼发愁,也时常感到开心和骄傲。不知不觉自打失去儿子后枯寂的心,得到了抚慰。当女婴叫他爷爷,他下意识地哎,好像自己真的有了个宝贝孙女。
这下子,梵邈也不纠结了。
算了,孙女都养这么大,不可能再送到孤儿院,干脆托人办理了正式的收养手续。
谁也没想到,一个失去儿子的孤寡老人,一个被父母丢弃荒野的小孩,就这么组成了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
梵小洛想问爷爷关于梵净的事,但看到老人家脸上的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再问爷爷,除了徒增伤感,没有意义。
不知不觉,夜深了。
梵小洛把昏昏欲睡的爷爷搀扶进房间,关上门,回到客厅。
打了个呵欠,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与窗台上的小黑猫视线对上。
夜色下,小黑猫眼睛里闪耀着奇异的光,懒洋洋地开口:“其实你知道,那老头,没多久可活了。”
梵小洛脸色骤然一变,冷着眼,“你胡说什么?”
姬容璋歪着头,道:“无论是你,还是那老头,身上都很奇怪。一边缭绕着功德金光,另一边却黑气罩顶,但黑气的力量远远比金光大,正在腐蚀你们的气运。你因为年轻,还能扛一扛,但那老头百病缠身,他扛不住了。”
梵小洛捏着拳,咬牙切齿:“你想死吗?”
姬容璋无所谓地嗤了声,“实话实说罢了,是你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