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长(1/2)
道阻且长
“一派胡言!”方如诲瞪大眼睛, 看上去比司马晤还要激动:“来人!把这个疯妇压下去!”
丹昭预料到方如诲会是这个反应,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退到叶轻舟身侧, 再环顾四周,果然无人敢上前。
“这是夫人的亲笔书信。”丹昭取出一封封泥完整的书信,神情带着些许怀念,递像司马晤所在的方向:“思危,我方才所说, 你看了书信就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司马晤神情恍惚,从丹昭口中说出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信了三分, 而这封近在咫尺的书信,他却不敢面对。
信封上由熟悉字迹书写的“思危亲启”四个字,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
周遭人的窃窃私语以及充满戏谑的眼神,都如同一把把锋利小刀, 正在对他施以凌迟之刑,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头脑一片空白, 甚至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错觉。
但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书信。
司马晤动作僵硬拆开书信的同时,丹昭转而目视方如诲,语气平静道:“方大侠,夫人也曾托我向您带句话:承诺既已完成,从此两不相欠。”
方如诲听罢不由得仰天长笑:“两不相欠,好一个两不相欠!”
书信中只有寥寥数语, 没有解释, 只是冰冷冷的陈述,司马晤一眼将全篇读尽, 他自嘲一笑,只觉这一生都好似一个笑话般。
他不是卫湘侯之子,前半生所谋划的一切,都成了一场泡影,也无怪乎母亲生前对他并不亲近,原来,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丹昭看着司马晤如此模样,却好似半点不曾动容:“思危,你不必再承担对卫湘侯府,对整个湘州的责任,你自由了。”
“难怪你能成为柳絮的心腹。”方如诲闻丹昭此言,不禁冷笑一声,将话中的重音放在你字上。
“你们都一样,是没有心的怪物。”他大声控诉,目光扫过人群中一张张面色各异的脸:“自由?你难道不知道,他司马晤今日只要踏出卫湘侯府,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丹昭对方如诲的话不置一词,她只是冷静道:“信已带到,我该走了。”
她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袁太守示意仆人拦下丹昭,沉声问:“那当年被你调换出侯府的孩子了”
丹昭停下脚步,沉默片刻,侧首回刀:“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卫湘侯的血脉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她离去。
叶轻舟看着丹昭单薄孤绝的身影,心中又不禁感慨柳絮实在是她见过的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女人。
在丹昭说出司马晤身世之时,她就意识到柳絮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絮或许并不知道卫湘侯与魏绛雪那些往事,但她知道,在她对司马晤刻意的引导下,司马晤一定会同世子司马恕争权。
这场权力争夺的胜负如何也并不重要,司马晤的身世不过是她随手布下的一枚暗棋罢了,成与不成都无伤大雅。
而如今,这枚暗棋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发挥出了或许连柳絮本人都意想不到的作用。
七侯之乱后,天下政局混乱,各州基本各自为政。湘州失去了他名义上的主人,那也就意味着,谁都可以来争一争这个位置。
这和谯安出现于此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她在这一瞬间甚至想过是否需要武力镇压一切,但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叶姑娘。”诡异的沉默局面由司马柔打破。
她面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缓步来到众人视线注目的中心,对叶轻舟姿态语气都极为熟稔道:“还请上座。”
叶轻舟与司马柔视线相交,竟从她眼中读出一丝安抚之意。
这种陌生的体验令她颇感奇妙,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司马柔的安排。
灵堂上下窃窃私语之声瞬时放大,惊奇、怀疑、轻视、冷眼……种种目光也放大到了极致,但司马柔神情平和,不为所动。
她的目光沉着而有力,审视一般扫过众人,静水流深,某种不同寻常且极为微妙的氛围悄然降临,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
直到此刻,司马柔才轻笑一声,微微昂首,姿态轻松地朝他们朗声道:“在场诸位或许有知道我是谁的,不过我想,最好还是再自我介绍一番。”
“我是先惠灵帝长女,恪顺长公主,司马柔。”
“纵然湘州距洛阳远不止千里之遥,但在场诸位皆是湘州豪杰,想必对朝中时局都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我为何会出现于此。”
袁太守见司马柔此举,心思微动,他年轻时也曾志向高远,有一扫天下沉疴之心,可惜最终只在残酷现实中撞到头破血流,明升暗降至湘州后,逐渐心灰意冷,不问俗事避居多年。
但即便如此,他仍不忍目睹一场乱局在他眼前发生。
“长公主匡扶正统,护持今上,美名远扬,臣远在湘州,也敬佩不已啊。”袁太守思索片刻,主动接话。
司马柔闻言一笑:“袁公谬赞,我所作所为不过应尽本分,若非众多忠贞义士倾囊相助,我或许早已命丧汝南侯之手。”
“卫湘侯生前,不仅派遣人手护送我入湘州避险,且时时与我书信往来,谈及时局,痛心不已,言及陛下,更恨不能以身相代,实乃我大周忠贞之臣。”
若非叶轻舟此刻正端坐一旁,一些暴脾气的江湖豪侠怕不是要跳起来对司马柔大吼一句你放屁!
看着司马柔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谯安默默思考起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按照辈分,我应当尊称卫湘侯为皇叔。于国于家,皇叔都是忠贞之辈,不想却同两位夫人与世子一道为邪祟所害,侄女实在惋惜不已。”
“幸而,皇叔还有思危兄长能继承其遗志。”司马柔终于图穷匕见,她望向司马晤,语气极为动情般,目光殷切:“兄长虽是皇叔义子,却自小于皇叔尊前悉听教诲,想必定能明白皇叔的高远志向。”
“我……”司马晤完全愣住了。
人群中忽而传来几声冷笑,一些人终于坐不住了,只是没等他们反驳司马柔,便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倾倒,原是一位身形健硕的男人从院外快步赶来,用无形的内力拨开人群,为自己辟出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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