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欲燃(2)(1/2)
榴花欲燃(2)
离披小筑临湖而建, 炎炎夏日也凉风习习,一座八角木亭坐落于榴花深处,配上流水汩汩的假山石台, 显得幽深寂静。
而如今此处的氛围却多了几分风声鹤唳,人人噤若寒蝉,低眉俯首做着被吩咐下的事。
二十来个神情惊惧的侍女被一群持刀的军士看守在庭院角落,更多的军士则守在进出小筑的各个方位,将侯夫人魏绛雪的居所围的水泄不通, 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
纪飞星的视线在那群侍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不动声色的观察起这座小筑。
“世子。”一位身着朱红官袍的中年男子从房内走出, 快步来到司马恕神身前, 面色带着些许凝重,“夫人所用的口脂盒中,有残留的乌头痕迹。”
司马恕闻言一怔,轻声反问:“乌头?”
“不是说母亲并无中毒的迹象吗?”
来人也是面露不解道:“下官也颇感意外, 这口脂盒收的仔细,若非世子要求将夫人房内之物都勘验一番, 也不会有此发现。”
他说完,侧身唤来一位身着布衣的青年男子,那男子从善如流上前,双手奉上那盒外观看上去有着些许年头的口脂盒。
司马恕视线落于口脂盒上,眼神一顿,沉默了几息,才垂眸伸手接过, 他面容平淡, 让人无法探究他此时的情绪。
“纪仙师可要看看?”他并未打开口脂盒,反而侧首问身旁的纪飞星。
官袍男子闻言有些吃惊, 他并非没有注意到世子身旁的美貌女子,只是心中对于隐世修道之人的刻板印象令他并未第一时间想到,这就是来自青天宗的仙师。
如今知晓了,便当即抱拳作礼道:“下官失礼,见过仙师。”
“这是太守府刑狱司何大人,是恕差人往太守袁公处请来的。”司马恕对纪飞星介绍道。
纪飞星看了官袍男子一眼,只颔首示意,宛若琉璃般的眸子看向何大人身后,眉尖微蹙,擡手隔空推开了何大人,一言不发地走上前。
何大人只觉空气中一股无形之力将他向旁推去,心中诧异后很快意识到是这位美貌的纪仙师所为,他心生不愉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收敛神情,随司马恕身后,默默跟了上去。
纪飞星踏入房内,先是环顾了一周魏绛雪房内的摆设,她的房间陈设十分简洁,并无什么奢华之物,与她卫湘侯夫人的身份十分不搭。
但纪飞星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眼前所见正如她猜想一般,先前纪飞星在卫灵城逛了一圈,也听说了很多关于魏绛雪的传闻。
魏绛雪在卫灵城平民百姓间的名声很好,她为人清简,不喜奢华之物,也时常开仓放粮,在城外开设粥棚,救助一些身陷囹圄的困苦人家。
和出身湘州本地旧世族柳氏的二夫人柳絮不同,魏绛雪并没有多么高贵的身世。
她出于书香清流人家,祖父曾为先帝太傅,但后来因触怒先帝,被当众杖杀于崇德殿外,魏家也至此一蹶不振,以魏绛雪的身份,她本与卫湘侯八竿子打不着一处,但卫湘侯却主动求娶,将她三茶六礼迎入湘州。
魏绛雪自诞下世子司马恕后,便开始主动筹钱雇人,上下打点关系,创建了专为收养弃婴的寻路堂。虽然传闻魏绛雪有此举动,是为了给自出生便体弱多病的世子祈福,但真切收益的黔首们并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会感念魏绛雪的恩惠,将她视为救苦救难的活神仙般供奉。
收养弃婴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其间需要花费的钱财人力不是一笔小数目,纪飞星听闻寻路堂完全是魏绛雪一人出资筹措建立的,寻路堂的孩童都随她姓魏。
纵容她是侯府夫人,想来在生活上也不可能多么奢华,纪飞星想着,缓步走到床榻前,魏绛雪的尸首便静静躺在这。
如果忽略魏绛雪脖颈上刺目的勒痕和她被仵作修饰过却仍显几分煞白的面容,她倒好似只是睡着一般,眉目清丽,双手乖顺地搭在腰腹上,碧色长裙铺于榻间,像是一朵凋零的幽兰。
司马恕等人安静跟在纪飞星身后,等待她显露法器查看真相,在场众人面色各异,但都将视线放在纪飞星身上。
谯安忽略了身后既包含炙热又有质疑之意的视线,她看见魏绛雪的第一眼,琉璃枷锁瞳便将此人看了个透彻,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挣扎反抗留下的痕迹。
那侍剑之前追逐的那个黑衣刺客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魏绛雪房内?又为什么意欲杀死顾长亭灭口?他到底是谁?
谯安从背包中取出【九张机】,向其中注入法力,启动技能一:绘忆。
【九张机】从她的掌心脱离,漂浮于魏绛雪身体只上,小巧的金梭快速旋转,缠绕其中的红线发出盈盈的光芒,随即探出几缕红线,轻柔的缠上魏绛雪的手腕。
刑狱司的何大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他现在是真信了昨日流传了整个卫灵城的传闻了。
红线甫一接触到魏绛雪的身体,谯安的脑海中便突兀的闪现出许多光鬼陆离的画面,她闭上眼,凝神仔细分辨。
同之前观看胡遥枝一生记忆相似,很多记忆都是走马观花一般,瞬时出现又瞬时消失,只剩下几个当事人记忆深刻的画面。
榴花,一大片榴花出现,像是一处金碧辉煌的宫阙殿宇,那里人影幢幢,纷纷推杯换盏,高声宴饮,魏绛雪则独坐在角落,透过重重似火燃烧般的花影,目光专注地看向另一个人。
那是谁?
谯安来不及看清,画面便如水中倒影一般消散,画面倒转,一轮明月孤悬,似水月华洒落人间,照彻空旷长街,踏踏马蹄声从长街一头传来,几匹快马飞速掠过长街,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魏绛雪就在其中,她纵马街头,面上神情复杂,但又隐隐透露出几分期许。
马蹄踩碎似水月华,出现几艘船只顺水而行,魏绛雪在厢房中对镜梳妆,几位侍女替她绾发整衣,泛黄铜镜中映照出一位穿着吉服的女子,她似乎带着笑意,但铜镜模糊,谯安看不真切。
这是……与卫湘侯成亲入湘州的记忆?
记忆还在顺着时间线蔓延,但缠绕在魏绛雪手腕的红线却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许多谯安还来不及查看的画面竟然以一种孤绝的意味全数破碎。
她不愿意被探究这些记忆。谯安顿时明了了为何记忆会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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