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落(八)（2/2）
“苗大夫。”灵青杏一把握住了苗齐的手，“你的意思是说，她还是有机会醒的？”
“嗯。”苗齐偏过头，有些心虚，她不敢去看灵青杏饱含希望的眼睛。
“苗大夫，就靠你了。”刚刚在偷听的其他人也一拥而上，用那种饱含希望的眼神看着苗齐。
苗齐有些受不了他们的眼神，急忙说道：“我先去抓药了，再见。”
说完，苗齐就落荒而逃。
苗齐不明白，为什么都快八年了，不管是众生阁的人，还是平民百姓，在明知道溯遥知已经没有救的情况下，所有人还是不放弃溯遥知，虽然溯遥知救了他们，但也不至于吧。
但苗齐永远都不会明白溯遥知在他们心里的分量，溯遥知又做了多少事情，苗齐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灵青杏看着紧闭的房门和房墙外堆积如山的鸡蛋，蔬菜，猪肉……还有几束孩童们送来的不知名小野花。
“把这些吃的拿到厨房里去吧。”灵青杏开口，她突然想吃溯遥知做的饭菜了，虽然卖相丑，但是回忆起来，好像还挺好吃的。
“是。”
灵青杏现在不再是溯遥知的小跟屁虫了，她现在也能独当一面，她成为了众生阁的代理阁主，她打理得很好，所有人都在夸她，可溯遥知却没机会看到她的进步，然后夸奖她了。
灵青杏又走到房门前，静静地伫立了好久，最终握着门把手的手还是松开了，她向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她就是想出去走走。
就在灵青杏走后不久，房门内。
溯遥知的手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刚刚还在沉睡的温霁钰猛然惊醒，温霁钰浑身颤抖着，他怕这一切又是梦，又是假的，又是他的幻觉在作怪。
但这次，并没有，溯遥知的指尖又微微动了动，温霁钰瞪大了双眼，机械式地慢慢擡头，从指尖顺着身体向上看，他看到溯遥知睫毛和眼皮都在剧烈地颤动，然后他就看见了，溯遥知缓慢地睁开了眼。
温霁钰猛地向后撤，站起身来，“刺啦”，椅子的椅脚刮蹭着地板，发出尖锐的声音。
可温霁钰此时却无暇顾及于此，他呼吸急促，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直到溯遥知眼神聚焦，唇角微微上扬，破锣似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
温霁钰脚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泪水瞬间流了满脸，温霁钰忙不叠地爬了过去，然后努力在床边支起身体，颤抖着手去描摹溯遥知睁开的眼睛。
她醒了……师父真的醒了！他在这将近八年的时间里，他只能去描摹溯遥知闭着的双眼，这次，他终于能去描摹溯遥知睁开的眼睛了。
温霁钰喜极而泣，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只是一直呜咽着，像是丢失了很久的宝物，终于又找了回来。
溯遥知目光复杂地看向憔悴的脸上全是泪水的温霁钰，他很希望她醒来吗？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情流露？
溯遥知不敢确认。
温霁钰又缓了好久，才挣扎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用沙哑的声音喊道：“醒了！！她醒了！！！”
温霁钰努力喊着，像是在昭告全天下这件喜事。
很快，这件事情就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喜事。
很多人都来看溯遥知，溯遥知也在看着他们。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大家都长大了不少，而自己仍然是原来的模样，溯遥知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但很快，那些人又被灵青杏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温霁钰，晏鹤行，叶碧玉和佑全：“走走走，让小姐好好休息。”
灵青杏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和溯遥知叙旧，而是在她看到溯遥知真的活过来时，就急忙请了苗齐过来。
“哎呀，我……”苗齐满脸无奈。
“五十……”灵青杏没等苗齐说完，就急忙打断了她。
灵青杏也还没有说完，就被苗齐打断了：“哎呀，让我来看看。”
灵青杏看着苗齐急匆匆的背影，抽了抽嘴角，这爱钱的模样倒是跟小姐一模一样。
“哎，还真醒了？”苗齐看着睁着眼睛的溯遥知，震惊无比，她还以为灵青杏是骗她的。
“你好。”溯遥知唇角翘了翘，艰难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哎，活的。”苗齐更惊讶了。
“你别废话了，你快看看。”灵青杏不免有些焦急。
“好的，我马上就看。”苗齐挠了挠头，将自己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给收了回去。
但越查看，苗齐的内心就越凝重，但她面上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
“可以，比以前好多了，你先休息一下。”苗齐笑了笑，然后对灵青杏说道，“我们去外面说。”
苗齐带着灵青杏走了好远，直到灵青杏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到哪儿？”苗齐才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回光返照吗？”苗齐望着夕阳，不敢看灵青杏。
“你是说……”灵青杏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对，她现在就是回光返照，她已经时日无多了，最多一个月，她就会……”苗齐还是不敢看灵青杏，她依旧望着夕阳。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灵青杏直接打断了苗齐的话，她不想听到那个字。
溯遥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苗齐：“这是50两银子，你收着吧。”
“不用。”罕见的，一向爱钱的苗齐这时候却没有收钱，苗齐只留给灵青杏一个背影，她摆了摆手，“这钱拿给她吧，你让她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苗齐离开了，但灵青杏的耳边却依旧回荡着苗齐的话。
她说，小姐已经时日无多了……
灵青杏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希望来了，但撕开希望背后，却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