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佛渡(六)（2/2）

她说，我给你说，他们说我大姐长得可好看了，可就是被一个男人拐跑了，余安开始讲她从其他姐妹听说的她大姐的事情。

后来，六清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他已经听余安说了12遍她大姐的事了。

再后来，半夜时分，余安醉酒跑来灵清寺，六清看见了余安身后的狐貍尾巴，六清很害怕，比他年长的僧人经常给他讲狐妖吃人的故事。

“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我今天没有洗澡。”六清害怕地瑟缩在角落。

余安正想说她不吃人，但她在看到六清害怕的样子时，恶从心起，吓唬他说：“我可最喜欢吃小孩了。”

余安看着害怕得快哭出来的六清，像是恶作剧得逞般开心地笑了。

“我不吃人。”余安戳了戳六清的脸。

六清不信，不停地往里缩，余安有些伤心，她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余安和六清的关系越来越好。

六清偷偷观察过余安，他发现余安不像故事里说的那样残暴，爱吃小孩，而是爱乐于助人，总是怀着满腔热情去关怀他人。

余安总是说他心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六清会去帮助一些，在她看来，是犯下了滔天罪恶的人。

“你是人间大佛吗？”余安说道。

“阿弥陀佛，不可对佛祖大不敬。”六清施了个佛礼。

“我觉得你说话好装。”余安很是无语，这句话也是她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他们说大姐经常说这句话，她突然又笑嘻嘻起来，还装模作样行了个礼，“没关系，你佛慈悲，不会怪罪于我的。”

……

六清的眼神没有焦距，发愣地看向地面，周围是无数人兴奋的嘶吼声和叫骂声。

……

画面一帧帧闪过，六清16岁了，他的身子也开始抽条，也懂得了一些事情，他开始有意识地避开余安。

余安像是不知道般，还是一如既往地来找他，一天，余安将佛堂旁盛开的一枚清弥花插在他的耳旁，笑嘻嘻地说道：“借花献佛。”

余安又凑上前，六清慌忙地避开，耳尖不知觉染上一抹绯红，余安眼波流转，又退了回去，揶揄地笑道：“你没有头发，我就只好□□耳旁了。”

六清想劝阻余安不要再来：“你是妖，灵清寺是佛门圣地，于你不好，而且如果你被发现了后果会很惨。”

“那你的意思是人和妖不能做朋友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余安不悦。

不是，六清没有说出口。

他说，是。

“哼，说的谁想和你做朋友一样。”余安离开了，这一离开就分别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六清总是看着树发呆，像是看见了坐在树上巧笑言兮的少女。

“余清。”她喊道。

而这次，他发现不是梦，他真的看见了树上的少女，但是并没有巧笑言兮，而是满脸泪痕。

她说：“我要走了，我不能再来了，我不想连累家族，让家族成为一个笑话。”

说完，余安就离开了。

六清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去送送余安。

这一去就看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

余安正在被六清口中善良淳朴的百姓按在地上打，余安没有还手，明明有能力还手，但她却没有还手，只是一直在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而一旁还有三个大腹便便的僧人在看热闹，看到兴起时还会进去踹几脚。

让开，你们让开，六清喊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他。

那三个僧人还在劝他，这是妖女，该被打死。

不是，不是这样的，六清像疯了一样扒开人群，他看到余安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余安看到了六清，她撇过了头，用手挡住了眼睛，泪水混合着血水流了下来，她说，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你不喜欢和我做朋友，我们就不做，可是你为什么要找人来欺负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六清着急地解释道。

而余安再也回不了六清的话了，她死了。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余安的姐妹们接走了余安，她们临走前诅咒六清，我们诅咒你，你会遭受和我们妹妹一样的遭遇，你将永远得不到心中所爱，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六清瘫坐在地上，不发一言，黄褐色的僧衣早已被鲜血浸湿，人群已经散去，街道萧瑟，空余六清一人。

六清在遍地鲜血里，摸到了一节指骨，六清看着手中的一节指骨，他又想起那天，余安的手不小心被树枝刮伤了，都痛得流泪。这可是断指之痛，她该有多痛啊。

六清没有哭，他感觉到这一切都不真实，六清回到了灵清寺。

“没有妖女了，这下你可以专心诵经呢，你还应该感谢我们呢。”三个僧人嘻嘻哈哈地看着六清。

六清没有回应他们，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他回到了房间。

六清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硌着他了。

六清随手一捞，发现是他上次和余安说的那本已经绝版了的佛经-“善为经”，他只提了一嘴，没想到余安还真给他找来了，上面有一张字条，写道：“余清，生辰快乐。”

上面还画了六清和余安的简笔画小人。

六清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