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迟暮(2/2)
这话似乎蕴着无尽哀伤,安蕴秀刚被带着酝酿出几分慨意,便听他转言道:“我老了,可是洪永寿死了。”
“……”
他毫不避讳地走在老对手飘扬的纸钱当中,细数皇帝从一个奶娃娃到如今娶妻成家的变化,再到自己、江抒怀江与舟兄弟,以及更新一代的白朔严小郎他们。
“更重要的是,你们这一茬长起来了。”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轻快起来:“我刚得到消息,杨新觉推广新政回来的路上听说了璃王的事,直接拐弯去前线了。这小子,以他的能耐当个军师倒是不在话下。”
“以往总是不服老,不敢老,担心我若退下来,陛下一个孩子该怎么办。”
“现在不怕了,哈哈哈。”
这话看似畅快,似乎又有些不好的蕴意,更别提前头在出殡他在这儿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安蕴秀连忙劝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胡尚书还能跃马提枪征战沙场呢,您当然也得再多领几年路。”
“我可比不上胡曜,一把年纪了还能舞刀弄枪的,年轻时候都学不来。”
他摆摆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不过,我瞧着你好像能拿捏住襄王?”
安蕴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眼下自己这女子身份也不止一个人知道了。安蕴秀并没有太过担忧,当初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披上男人皮,今时不同往日,她和当初一样,并不想隐姓埋名过一生。
只不过这些可以从长计议,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府门前,一年轻男子悠哉游哉地半倚着马,手中的扇子被甩得飞快,丝毫看不出当日气势如虹的凶器模样,一如它的主人。
一看到他,安蕴秀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如今璃王浮出水面,宿凌领兵去打就是了,可剩下的人却不知心思几何,尤其是来意未明又盘桓着不肯离去的大渊使臣。自己留在京中稳住局势,担子也丝毫不轻。
“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鹤月自来熟地上前,安蕴秀却停住脚步,敷衍道:“使者好,驿馆里有礼部官吏,有事找他们。”
“我专程来找你的。”
“我不是礼部的。”
“……喂。”
鹤月无奈道:“先有天地渡初见把你从巽风府中救出来,后又在你们平叛时出了力,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原来是鹤月公子啊。”
安蕴秀做恍然大悟状:“只不过现在该叫你大渊贺王沈听澜了。你一去不归,我一个海姓兄弟等候多时了。怎么,要不要回沧海帮看看?”
“……先别提他。”
“为什么不呢,海老大似乎是唯一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吧?我与他相识也算是你牵的线。让我想想,大渊贺王屈尊潜伏到一个商队帮派,又费尽心机地让我与帮派老大相识,为什么呢?”
沈听澜眼眸微眯,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我也奇怪呢。”安蕴秀同样带着笑,你来我往地打心理战,“之前只觉得你一达成目的就跑路,未免太容易暴露。”
“可后来海文柏对我说,我很像他的一个故人。”
“……”
“或许暴露不暴露的并不重要,大家都不关心对方是什么人,只在乎,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安蕴秀目光冷冽:“那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呢?是为了来恭贺陛下新婚,还是特意为了来帮我捉拿璃王?”
她余光扫过洪太师出殡的那个方向,漫天纸钱飞舞,有人身着素衣,正从那个方向踱步而来。
“还是,专门为了来送洪太师最后一程?”
“你很敏锐。”
鹤月哑口无言,忽然笑了:“只不过在你心里,我就那么黑心,干什么都是算计你的?”
“那么请问尊贵的贺王殿下,来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儿?”
“……”
得,好像真没那么清白。
“好吧,你既已察觉,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他侧身指向不远处身着素衣的那人:“我只是引见,要见你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