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风波(2/2)
“只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等更像的过来,还指不定她把你忘到哪儿去。”戾朝明淡淡的说完,“开宴吧。”
编钟敲响,歌舞声起,衣袂飘飘的舞姬鱼贯而入。
安厌没动桌上清亮的酒水。她有100%反制不怕有毒,只是上辈子在底层时敬酒敬多了,看见酒就胃疼。
她想着待会就算不喝其他官员敬的酒,楚时鸣和“皇后”说话的时候也得做个表面功夫,就借着中央圆台上舞姬纱裙转动时的遮掩,把从丞相府带来的雪莲茶倒进酒杯里,打算待会儿意思一下。
茶倒进酒杯,还是温的,养胃。安厌漫不经心抿了一口,对桌上的凉菜兴致缺缺,等着台上的舞姬跳完开场舞上热菜。
岂料开腔致辞的居然不是楚时鸣那个明面上的皇帝,而是他身旁的“皇后”。
金红色的皇后吉服明艳华贵,因为女子周身的气度,起身时竟比旁边的楚时鸣更像皇帝。
见到戾朝明起身,周围的朝臣都停止了谈话,向她聚集目光。
戾朝明对众人微微颔首,举杯浅淡一笑。
“丞相身赴西州,解决吴国入侵之患,且一举攻入宋国皇都。今日之事,为庆功而设,也是为丞相接风洗尘。诸位同乐,满饮此杯。”
“敬丞相!”
安党的官员中有人喊。
立刻有人接了上来,“敬丞相!”
这种时候,安厌也不至于不给面子,端上用茶水伪装酒浆的酒杯起身,转眸看了一眼江总管也功不可没。”
下首的江宴讶然一愣,错愕于她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自己。
朝臣们也因为安厌的话议论纷纷。
“江总管?朝内有这个人吗?听起来像内宫的管事太监…太监有什么功劳?”
“江这个姓有点熟悉啊,之前朝中有个河关江氏吧?”
“老夫记着就是河关江氏,河关江氏的少主,当年和丞相与户部尚书同一批次科举,三甲之一的探花郎,那位江少将军,江宴。”
“河关江氏不是全族获罪抄斩了吗?怎么还活着?听起来做了太监?”
“还不是有个好兄弟呗,齐折叶那大圣人当时为了同母所生的幼妹不被送去联姻刚被逐出齐家,都自顾不暇了还为他到处求人。
你是没看到那时的场面,齐折叶那样古板迂腐又清高的性子,为了保江宴的命放下身段挨个找人下跪,这才让他茍活一条命,进了宫,做了阉人,给人做奴才。”
“昔日的探花郎、少将军,家族落败以后要靠同窗好友拉下脸面才能勉强做个太监茍活?他也有脸?这样的屈辱,换我早就以死明志了。”
“人家可比你能忍,瞧瞧,还没几年吧?这么短时间之内就爬到太监最顶端去了,当狗都能做成最讨喜的。”
说话的人说到这里时偷看了安厌的方向一眼,视线在江宴面若好女的隽秀面容上打转,十分隐秘地将声音压得更低,“多少是先帝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当年一直和安厌与齐折叶同来同往的,现在还说攻入宋国立了功,也不知是不是凭借什么手段……”
“说不定是人家运气好呢?”一个安党的官员说,“安相今日专门提起这个,想必是要替河关江氏平反。”
“平不平反都是安相一句话的事,何必费这闲工夫,连灭国之功都要分给他?这江宴还真是好命…安相开口,这事定然已经定下了,有安相在,别说给河关江氏翻案,江宴在朝中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
……
众人说话掩着声音,却抵不住众口铄金,总有声音传到了上面。
江宴早就听惯了污言秽语,神色淡然,面上没有半分波动。
齐折叶倒是表情难看,皱眉站起身将江宴与安厌一并护在身后,毫不留半点面子地在宴会上对下方众官直言不讳,“人言可畏,诸公无事生非,肆意妄言,可伤人心,绝非君子之道。当思言辞是非,免众恶之所为也。”
殿内安静了下来。
“我等说什么了?竟然惹恼了齐尚书?”一个官员开口,似笑非笑。
“对呀,我等难道当着齐尚书说了什么吗?正好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在场,齐尚书听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齐折叶无愧朝中最不讨人喜欢的人,众人哪怕知道场合不对,知道他和安厌有旧,也非要呛声为难他几句。
面对这样的挤兑,齐折叶面色难堪。以他的性子,刚才听到众人讨论和猜测江宴“以色侍人”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够了。”
淡淡的声音回响在殿内。
安厌伸手拍了拍齐折叶,将他推到身后,冷冷的扫下方朝臣一眼。
“且不论宋国一事,光是江宴能孤身随本相一同去西州对垒吴军,你们敢吗?”
殿内鸦雀无声,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都不敢发出半点动静让安厌注意到自己。
“河关江氏一案交由大理寺重新调查,择日平反。至于江宴,本次就到此为止,若是再让本相听见,谁在背地里乱嚼舌根……”
安厌的嘴角恶意上扬,指尖轻轻的敲了敲腰间的镜湖剑柄,恐怖森然得叫人心底发寒,“陛下与皇后娘娘为证,本相会派人上门拜访,好好领教一番诸位大人的本事。”
众人战战兢兢,连忙点头应是。
安厌不再看他们,扬扬下巴,示意江宴与齐折叶坐回去。
“听见丞相所说的话了吗?再有下次,本宫与陛下也绝不轻饶。”轻柔却严肃的声音响起,上方作为“皇后”的戾朝明打了个圆场。
歌舞奏乐声重起,众人却没了什么饮酒作乐欣赏的心思。
齐折叶轻叹,“以口舌为剑,伤人害己,何其哀也。”
“不必在意。”
江宴摇摇头,在后方侍立的小太监端着的铜盆中洁了手,自顾自的给安厌剥了一盘虾,心情不错的样子。
齐折叶见河关江氏平反,也替江宴高兴,柔和了严肃簇起的眉目,“去了西州一趟,你与明道的关系似乎又变回了曾经。”
江宴眉眼低垂,密压压的睫毛颤了颤,忍不住翘起一边嘴角,轻言细语,“与你是也一样的,他变回来了,我们以后都会像曾经一样。”
“——报!”
拖沓的唱礼声从殿门口传了进来,传令的太监满面喜色,“西疆王世子萧长燕携众藩王贺礼入京,为丞相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