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五)(2/2)
良久才吐出一句:“不是说好的,吃麻辣烫吗?”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发着烧呢,没法吃麻辣烫。”
身上的疼痛还在叫嚣着,青杨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眼眶干涩,嗓子也有些沙沙的泛疼。
他没在说什么,而是小口小口喝起了粥。
见他状态还可以,姜禾起身,从桌上拿起了两个药瓶。
“雨桑给你去买来的活血化瘀的药油,你既然清醒了,就自己上药吧。”
青杨的动作一顿,他一想到自己受伤的都是些敏感的部位。
顿时就红了脸。
“不是我给你上药的啊!”
姜禾立刻举起双手,忙开口解释以证清白。
在问过大夫,确定青杨一时半会醒不来后,顾沛便亲自上手给青杨换了衣裳、擦拭身子再上药的。
心里堆着事情,青杨吃了两口,便觉得胃里隐隐翻涌了起来。
他放下碗,看向姜禾时,眼神有些忐忑。
姜禾好说歹说,叫他又吃了两口后,这才开口说起青杨最在意的事情。
“书院的公告还没有张贴出来,你别多想,这几日先好好休息好。你考了第一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过几日再一起庆祝,好吗?”
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切,青杨只觉得鼻尖有些发涩,他别过头去,将脸埋在枕头里。
但又觉得有些不礼貌,忙用力点了点头。
见他这浑身沮丧,不太愿意沟通的样子,姜禾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合上门出去了。
顾沛和雨桑倚靠着栏杆,低声说着话,见姜禾出来,齐齐擡起目光。
姜禾轻轻摇头:“叫他先一个人静一静吧。”
事情肯定不像他们所了解到的那样简单,以姜禾和顾沛对青杨的了解。
只是一场斗殴,绝不会叫他失态成这样。
其中肯定还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青杨这状态,肯定是没办法问出什么来了。
姜禾把碗塞到顾沛手里,朝着雨桑道:“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叫安宁送你和小榆去书院。”
安宁是姜遇安给姜禾寻来的小厮,比姜禾稍小几岁,是姜家在善堂里资助的孩子。
白天发生的事情,对雨桑的影响也很大。
她对于上学念书的排斥,越发的强烈起来了。
但是想到顾沛刚刚劝她的话,那想要向姜禾坦白想法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雨桑住在另一边的厢房里,看着她沿着长廊离开后,姜禾有些疲倦地倚靠着顾沛的肩膀。
望向院子里那摇曳在微风之中的灯盏,两只狗在打闹着,不一会便跌进了花丛中,卷成了一团。
“青杨什么时候用这样小心翼翼的目光看过我啊。”姜禾有些感慨:“再玩几年去读书其实也没关系,只是我担心他年纪小,遇到这种事情会把自己绕进去。”
顾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环过她的肩膀。
他才是那个心里最愧疚的人,这一别两年多,如今无法在青杨面前现身,只好趁着他昏睡的时候,才能靠近。
实在不是一个靠谱的爹。
……
山林间寂静,伴随着窗外传来的鸟鸣声,青杨很快又沉沉睡下了。
可能是药物作用,或者是姜禾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
这一次,他睡得很安稳,并没有陷入任何梦境里。
但是作为斗殴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薛虹就没有青杨这么好的待遇了。
薛虹跪在薛承道书房外的石子道上,消瘦的身影摇摇欲坠。
月光照着他一张脸无比苍白,完全没了血色。
他甚至还穿着白天的那一件衣裳,汗水浸透又被月光下微凉的风吹干。
如此往复,薛虹只觉得浑身上下冷热交替,脑袋涨涨的,说不出话来。
身上的上疯狂叫嚣着,从白天跪倒黑夜,膝盖早已麻木没有知觉的了。
他完全就是靠着意志力,在这里坚持着。
更叫薛虹的觉得折磨的是,薛承道的下属在书房进出时,时不时会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
这一天的遭遇,本就叫薛虹足够崩溃了,这样的目光,更是压在倾倒的大厦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叫他近乎崩溃了。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当书房的房门再次被推开时,薛承道和一个青年并肩走了出来。
“你确定是永乐坊的那件奶茶铺子是吗?”
“是的,已经向王大人家的小公子证实过了。那间铺子,就是青杨少爷的娘开的,那个收养他的女人,似乎是京城姜家茶铺的大小姐。之前因为战乱走丢,这才刚和茶铺的管事姜遇安相认。”
“好,我知道了。”
当薛承道走近的时候,薛虹的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带着最后一丝祈求和期盼,缓缓地擡起头来,恳求薛承道能够再看他一眼。
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过于清冷,没办法消融凝结在薛承道脸上的清霜。
从薛虹的视角看去,薛承道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视线冷漠的落在他的身上。
眼眸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甚至是憎恨。
似是看到了薛虹,薛承道才想了起来,一路跟着王家的马车到了奶茶铺后门,他再折回去国子监接的薛虹。
薛虹几乎都要站不住了,独自一人撑着国子监门口的石狮子,眼巴巴的在哪里等着。
不过薛承道也没有时间去管薛虹了。
只是勒令他跪在书房外的石子路上,转头便吩咐人手去调查那个孩子。
在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叫青杨,并且在进书院一月来,甚少有从第一这个位置跌下来过后。薛承道更加笃定,这孩子就是他的阿霁。
他的阿霁从小就聪明,就该是拿第一的!!!
薛承道稍稍回神,想到手下调查到的,薛虹辱骂了青杨的事情,又想到他考了个倒数第一。
那看向薛虹的目光更加的烦躁厌恶了。
外面的野种,果然蠢笨鲁莽,做多年带在身边也还是不成事。
他收敛目光,随意地指了指薛虹,像是打发无关紧要的的东西一般,随口吩咐道:“叫他跪到天亮,然后送到乡下的庄子里,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是。”
薛虹不敢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满脸不敢置信的回头,只看见了薛承道大步离开的背影。
“大人,若是青杨少爷不依的话……”
薛承道心情颇好,他大笑了两声,道:“无妨,我有的是手段,会叫他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