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真假诏(三)(1/2)
第132章 真假诏(三)
“长公主同谢给事该知晓, 遗诏只会有一封为真。”郑源转过身,冷声开口。
“十四那日,圣人走时提及武德殿之中,有他守着的东西, 后来妾接过圣人递与的折书, 其内便是夹着这一封遗诏。”李知不紧不慢地回话, “恰逢十五那日妾同长公主被阻门外, 得李内侍一句,圣人不见旁人,十六那日圣人只见谢愈,十七, 便是今日。”
“妾怀疑李由林囚下圣人意图不轨, 便让人带着尚药局的另一张奉御来此,可这程奉御却是怪哉,也跟来了。”
话顿在此处,她转过身, 对着堂外门边未踏步入内的李由林扯笑, “想来程奉御知晓圣人已崩,可他受命不得禀告。”
“因为李内侍, 未寻到圣人留下的遗诏。”
风绕颈而过, 扼住得,是堂内堂外各有心思的心。
李知视线慢慢落在垂立一旁而沉默不语的谢愈身间, 只顿了一刻便撇开眼,语气微淡, “只是不知谢给事, 是被李内侍所胁迫,还是一同, 伪造遗诏。”
胁迫与同谋到底是两种罪名。
诸位相公这才恍然想起,今日他们是被李知请来,而那两位奉御,也是李知先言为李由林所请,逼他不得不承认。
她所述,比上谢愈要缜密万分。
若当真……立长公主才是圣人意图,那圣人在贵主和女师身上,花的心思可太多了。
从择女师,到开女学,再到东都之行,赐鱼符立学士,甚至,册长公主与婚事怕只是安一安朝臣的逼迫!
思及深处,相公们便是心中惊愕,却又皆闭口不语。
相公们视线聚到谢愈处,便见他迎着李知的质问,亦是正色不屈,“我手中这一封遗诏,却为圣人亲自交付,不敢作假。”
堂中,只余无声地对峙。
他们无法挑出李知言中的漏洞,可也不能言谢愈为假。
李知听着着满室的阒然,只觉可笑,她太了然。
这就是被女娘得权吓了半辈子的唐王朝,任何风吹草动皆是风声鹤唳。
“谢给事言为真,可我手中这份也非假。”李知笑起来,笑得有些讽刺,“这般说,是圣人病糊涂,写了两封遗诏?”
案上,两封一模一样字迹的书文还被压在旁,风簌簌而进,纸文一点点擦过书轴,回应李知的,还是沉默。
“如何不会?”
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自中书门下外响起,随着风送进每个人的耳中。
一时堂中视线皆移过去,紫袍金玉带,再往上移,竟是宋绩江。
“左相!”门下省不少相公皆起身相迎,只差泣泪,“您可算回来了。”
可谢愈的眸子,却因为宋绩江的一句戏言,一点点活过来,终不作空然。
“将入宫,倒是在堂外听了李学士半席话。”宋绩江踱步自那案前扫了眼,随即落座。
“左相,先不论真假,这两封遗诏之上,皆是让左相摄冢宰,可这储位,却无定数。”
宋绩江撩起眼皮一笑,“怎么,是想让我来择一位真储君么?”
堂中诸位相公们,忽而一道擡手作揖,连着同门下省不对付的几位也是跟随,“请左相,为国择君。”
将五皇子李委与长公主李竹放在一处,再四分五裂的中书门下也一至出声。
纵使这遗诏,是长公主为真,五皇子为假。
“如今,因着两封遗诏,最有资格的,当属左相宋绩江。”
清河霍然起身,“诸位相公是何意,择不出真伪,便要学市井赌局一般,如此儿戏国政么?”
郑源稍一作揖,淡声道:“这是两封字迹相同的遗诏,若说真伪,该如何去判?”
“诸位可别忘了,刘欲之死和被囚大理寺狱的文征。”李知冷不丁提醒。
她眼眸之中藏着利刃,李知便是要用所有朝臣为之惋惜的东宫,来刺一刺他们的心,“诚太子当年如何惨死,可就是靠着一手以假乱真的传报,如今诸位,还要再令旧事重演吗?”
堂中相公,再一次陷入沉默。
在这场人心与谎言的博弈之中,李知抛却了很多东西,真话与假话间的衡定,她好似悟得一丝道理。
原来史官之言,不尽真;原来初心野心,不相随,原来权欲真假,不相干。
她能为达目的,让自己相信,也让旁人去相信。
谢愈心脏抽疼,立在这荒唐的中书门下,听着李知一字一句磨刀的逼语,涌入耳。
所以,李知所要去追随的道义,远远胜过他二人的情谊。
所以,在松斋客的那一问,李知给出了无数次截然不同的答案,一步一步,越来越远,也愈来愈狠。
谢愈眸色黯淡,想扯笑却笑不出来,怀中那枚送不出去的玉佩烫得厉害,几乎烙心。
原来他才是,被舍弃之人。
“看来,我这离长安一月,是错过了不少事。”宋绩江微微靠在椅背,漫不经心答着话。
一旁的郑源已是有些着急,立在后头悄悄推了他一把。他知晓宋逢缙从不在意王朝是何貌,一心扑在如何弄死薛海身上,可这等紧要关头,宋绩江可别起了玩心犯浑。
“啊。”宋绩江抚了抚肩出声,弯起一抹笑,“可两封遗诏在此,皆是以我摄冢宰,长公主,我似乎该有这个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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