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2)
严策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烤肉,像是咬仇人一般狠狠往口中塞。
反观薛臯就要斯文得多,用小刀慢斯条理地割着,甚至有闲工夫倒了一碗水给严策。
严策用着差点把自己噎死的速度消灭了手中的烤肉,然后很自然地盯上了薛臯:“营长您现在可以说了吧。”
薛臯挑眉,得,又叫回营长了。
为了避免被憋着火的严策砍上一刀,薛臯收脸了玩心,正色道:“我部已出褒谷,距离郿县只有百里,我准备留下三百人继续做前锋,剩下的都跟我急行军,两日至郿县。”
“你疯了不成!”严策这下比之前审讯还要惊诧,直接破了音。
一百里地,走两天,那就是平均每天五十里,这已经远超,不对,已经是违背常识的行军速度了。而且这还是在山中,积雪未化,道路湿滑的情况下。
再说走这么快,给养也跟不上!
他只当薛臯是异想天开,于是搜肠刮肚地劝道:“孙子兵法有云,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仁泽,日行五十里,咱们会掉队一半的人,况且没有辎重补给,即便能够到地方,又还能剩几分战力?须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啊!你为一营主将,不可如此鲁莽。照我看,还是仙请示郡守为宜。”
薛臯割肉的手停了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参军,我没有同你耍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也不必去请示兄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她把一片半割下的肉直接用双指撚住,使劲撕了下来,放入口中咀嚼,慢慢悠悠说道:“参军您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是我第三营做前锋,而不是资历与军力要胜过我的伯宰兄长吗?”
严策被薛臯坚定清亮的眸光所摄,只能顺着她的话接道:“为什么?”
“因为全军之中,只有我第三营可以打绝户的仗。我说日行五十里,就是五十里!您若是打算跟着我一起行动,那就抓紧时间再多吃些吧,否则就连睡觉都得在赶路了。”
言罢将小刀往烤得金黄的烤肉上一扎,起身说道:“传我军令,全营除炊事、辎重、土木兵留下继续开路任务外,余者舍弃身上所有不便行军的物事,只给我带上粮食袋、刀剑弓弩和你们的腿就行。两日后,我要见到郿县的城墙!”
*
两日后正午,一行只有十来人的小队伍跌跌撞撞地朝着斜峪关撞来。
这里已经是郿县南境,守御着褒斜道的出口。
作为帝国重要的防御要塞,斜峪关依山而建,很是雄伟壮阔,有一种似乎与天相接的威压感。
但城墙上稀稀拉拉,已经褪色的旗帜和松散站岗的兵卒,却将这份厚重的威压削减了不少。
原本抱着戈矛在城门守卫的兵卒见到有人来,不禁打起了精神来:“嘿,老马,别睡了,有买卖来了。”
名叫老马的兵卒只掀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就又毫不犹豫继续睡了,有气无力地嘟囔道:“我说兄弟你就省省吧,这些家伙穿得比咱们前几天还破,哪里是能榨得出油水的,还是晚上下值到了城里,好好快活快活。”
“这年月谁说得准呢,前天兵子他们不是还说缴了一个装穷的铁公鸡么。我瞧那扁担弯的那样,指不定是个有钱的。”
在利益的驱使下,两人终于是打起了精神去查看,但迎接他们的只有自竹筐中闪现的寒光。
老马被疼痛激着,说出了遗言:“敌,敌袭!”
薛臯见到动上手了,也是不装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咬得森严,把刀给抽了出来,然后丢刀取弩,连着两箭射翻了两个闻声想从城墙下来支援的兵卒。
然后大喝道:“阿赤,带五个人杀上城墙,别让他们点燃烽火示警!
“阿贺,去放响箭让参军带人过来支援!
“阿曲,你们跟着我把关门守住!”
少一时,有人推醒了眼皮灌铅的严策,急声道“参军,关隘那边有响箭声了!”
严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刀,第一个拔足朝前跑去:“众军,随我前击!”
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奔袭,已经彻底让他变成了这支军队的模样。
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只有不敢拿性命赌的人!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薛臯的想法给吓懵了。
“你说什么?你还要去打郿县县城?那可还有三十里地!”
薛臯双手交叉,杵在自己的刀柄上,通红的眼看东西都没能聚焦,只是话语依旧坚定:“对,我就是要打郿县县城。不然这也没什么吃的。
“更何况你也听黄樵说了,刘德还没胆子再杀一个县令,他的兵现在只是驻扎在城外兵营里协助防御,那我也去帮着防御好了。
“我需要在兄长到来之前,占下一块够咱们七千人立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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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位看官听了,这薛臯身为女子,是如何能以军功封侯,还跻身成固八柱之一的呢?
今天咱们要讲的就是治平九年,武威侯薛臯百里急行军,拿下斜峪关的故事。
正所谓:“古来英雄多年少,貌若仙娥声如莺。奔袭千里夺险关,单人独骑定江山!”——当代评书·《武威侯薛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