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饿人村（十六）（2/2）
门上没有任何法术，而符纸只是用来防妖的，对人无用，下一刻，一个壮年小伙就撞开了门，哭肿的眼睛看着屋里的几人。
向融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小金兄弟，怎么了？”
洛晏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小金，他跟金阿婆一点也不像。五官甚至看不出一点影子。
小金不顾众人的阻拦，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不过三下，头上就磕出了血。
洛晏跑过去，将他扶起来，“你先说怎么了？”
二十几岁的青年哭得像个孩子，“阿婆，阿婆不行了……”
向融听着拍了拍他的肩，“阿婆又犯病了？怎么会不行？我这几日给她看病她的情况我最清楚，她至少能靠着那副药熬到开春的，别担心……”
小金泣不成声，满脸涕泪，“不是不是……”
他又扑通一下跪下来，“晚晚姐和桂花婶在照顾她，求您去看看……”
李双寿颤颤巍巍小心地握住裹着泥土的手帕上前，“金阿婆，怎么了？”
小金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擡起哭红的双眼，“我今早给阿婆炖了汤，放了一小片鸭肉……”
他才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周春攥紧拳头上前，一把揪住小金的衣服，“你说什么！你给阿婆吃肉！阿婆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扛了这么多年，你是嫌她还不够辛苦吗？！”
洛晏不解，“金阿婆不能吃吗？”
有个哭得头疼的婶婶道：“阿婆一辈子都没成亲……哪里能吃得！前些年是苦的，后来又出了这样的事……”
她只是用这么多年养了一个孩子而已。
小金哭得更惨了，“周春哥，就是阿婆太苦了啊……我心疼……她沾不得荤腥，已经路都走不轻快了……”
“她这一生没吃过好东西，我不孝！我不孝！”
“若不是这一次向大夫和姜大仙来，我根本没有机会给阿婆准备点吃的……”
“不好啦！”有个汉子从人群后跑上来，“阿婆又吐血了！”
洛晏怔住，原来金阿婆说给孩子求情是这样的意思。但那时她平静得根本不像生病的模样。
向融在壮汉的带领下跑向金阿婆的房间。
小金继续磕头，压抑的哭声响在夜里。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再看不见一点星星，天边突然轰隆响一声。
洛晏脑子也像被敲了一下，突然打了个激灵。
想起方才清风朗月的天气，再看这时，却是大雨将至！
小金擡起头，“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村长，您杀了我吧！让我给大伙赔罪！我愿意以死谢罪！”
李双寿衣袖鼓动，麻木的摇头，声音哑得不像话，“杀你有什么用……”
几个和小金关系好的村民也跟着跪下来，“村长，小金也是太担心阿婆，才昏了头，求您！求您别杀他……”
李晚晚赶来，“阿爹！”
中年人擡眼看着院子里攒动的人头，最终叹了一口气，他颤着手将袖子往上拉开，露出整个左手小臂。
“村长，求你！”
众人吃惊，“这是什么……”
李晚晚更是心疼地落下泪来，“阿爹……”
全是刀痕，密密麻麻！
他的手臂皮肤下渗出黑色的斑，一片又一片，手臂侧边有几个像是树木结疤又像鳞甲一样的东西，
这根本不是人的手臂。
一束雪白的光映在上面。
“村长！”洛晏清醒，姜寂洲已经快一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您这是做什么？！”
“放开！”他用力却抵不过姜寂洲，下一刻，他狠狠将另一只手撞上匕首，匕首锋利的刀刃一下将他的左手手腕扎了个透，刀尖带着血从另一侧露出来。
！
“阿爹！你这是做什么！”
血液争先恐后如打开的泉眼从李双寿的手腕涌出来，将地上的白色手帕瞬间染成了红色。
滴答——滴答——
里面原本干燥的泥土被完全血液淋湿，李双寿跪着，满头大汗地看着泥土，哑声道：“完了……完了啊……”
泥土根本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又找出里面的石子，握在手心，静悄悄地。
它们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李双寿像是被揍了一拳倒伏在地，像是在跪拜，头抵在地上，头顶是那些散落的血土。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低哭起来，好一会儿。
李晚晚根本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心疼地跑上前跪坐一边，一声声喊着阿爹。
“还是晚了……”
“你们怎么能破禁制！”李双寿彻底崩溃看了小金一眼，埋头弓着身子十分狼狈，他肿着眼睛发出低哑的哭声，“你们怎么能破坏封印！不能破坏啊！”
洛晏眉梢耷拉下来，听他道：
“你们破坏了他们的约定，河妖是要杀了所有人的！我守着那墓xue这么久，居然因为你们功亏一篑……”
“哈哈哈！哈哈哈！”
屋外的火光照亮李双寿的脸，他痛苦的落下泪来，悲痛欲绝，“他若出来，所有人都会死的！”
轰隆——
天边又响起一声巨雷。
随着是一阵大风，院里的风突然变大，将火焰刮得乱跳。
姜寂洲诧异地擡头，难道突然要变天了吗……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就是亥时了。
“都会死啊……”李双寿茫然地道。
姜寂洲指尖凝力一束白光自他指尖飞出，缠上李双寿的手腕化成一道纱布将他的伤口止住。
少年的声音带着沉稳安慰的意味，“不会的，你只需告诉我们，是什么约定。”
洛晏感受到李双寿的悲伤，蹲下，露出掌心的东西，“您说的，和河妖有约定，当年来救您的大神，是它的主人吗？”
“大神？”李双寿扫了洛晏和姜寂洲一眼，此时才愿意开口，语气都有些麻木自嘲，“他……哪是什么大神，他也是个妖怪。”
“妖怪！都是妖怪！”他绝望地擡头看着每一张脸，像是要牢记每一张脸，抛出一个大家从未设想的情况，
“这个村里，从来没有出现一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