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黑树林（三）（1/2）
第042章 黑树林（三）
“呜呜——”
哭声渐渐由呜咽转为嚎啕, 在寂静的山林中回响。
洛晏逐渐看清里面的情况，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五个壮汉，三个妇人, 一个小孩。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麻布丧服, 头上围着同色的布巾，头颅低垂掩面痛哭, 埋头往前。
那孩子的丧服似乎不合身, 脚下还有很长一截拖在地上, 但在这样潮湿的密林中居然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泥土也没有沾。
洛晏伸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这是一支奔丧的队伍, 可细看里面并无人擡棺椁, 也无人抱牌位，走在前头的两个壮汉手里举着引路幡, 上面是大大的“奠”字，后面的人则一边哭泣一边撒着纸钱, 诡异但井然有序。
最重要的是……他们个个面色青白, 脚下没有声响, 像是从上面平移过去一般。
洛晏觉得心脏要罢工了！脚不自觉往姜寂洲身边挪了挪，手小心翼翼攥住他的束袖系带。
垂在身侧的手腕一紧, 少年垂眸看见洛晏憋红的脸，颤动的眼睫。
少年静默着, 没有说话。
“他们……是妖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姚镜双眼睛睁大了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不害怕就是纯好奇。
“姜兄, 我们要不要动手？”
姜寂洲盯着那群人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暂时不要。”
姚镜双明白了姜寂洲的意思，放下了手里的符纸。
洛晏平复着心跳, 脑子转动。没了上帝视角，这样陌生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有多厉害，或者垃圾，但很明显不适合冒然进攻。
姜寂洲话音刚落，举着引路幡的壮汉从他们走过，目不斜视，眼角垂泪。像是看不到旁边有人一般，他们自顾自走到前方的一颗松树下围坐成一团，放声大哭。
“他们……看不到我们吗？”洛晏放下手大口喘气。
姚镜双也觉得疑惑。
姜寂洲看着他们围坐的地方，片刻才道：“可能。”
“他们在哭什么？”洛晏不解。
饶是山里雾气再大，她也看见了那处根本空无一物。
不一会儿，他们又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中，连同哭声也消散了，只留下满地的白色纸钱。三人走上前，姚镜双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布条，“这个好像是衣服……”
布条是紫色，绸缎材质，边缘绣着白色云纹，精密细致，光看材质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穿的。洛晏拿起布条打量了一番，惊讶道：“这布条好干净啊。”
这样的密林里露水中，落叶多，动物更多，若是丢在这里许多天，多少会沾一点尘土落叶。
姜寂洲看了一眼，“这里肯定还有其他人，我们要小心。”
洛晏和姚镜双点头。
有人，但分不清敌我，分不清好坏，最好还是保持警惕。
大雾逐渐将周围笼罩，姜寂洲神色严肃道：“跟紧我，别走散了。”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林中三个人穿行了不知几次，再次回到了歪脖子松树边下。
“第三次了……”洛晏微微喘气，她抹掉额头的汗珠看着歪脖子松树上的布条道：“我觉得这里好像个迷宫一样。”
人没有见到一个，三人一直在兜圈，分不清方向。
姚镜双实在累坏了，他放下铁一样的箱笼，目光突然看向远处拢过来的雾气，疑惑道：“是因为天黑了吗，我怎么感觉那个雾跟白天的颜色不太一样啊。”
洛晏看过去，此时南面围过来的雾气很浓，如果白天的雾像纱，那么晚上的雾就像是飘动棉絮，一团团的被风吹着往前滚。
突然，姜寂洲扯下绑在树上的布条，站到一团雾面前。眉宇间含着隐忍，不可思议。他攥紧拳头，一股痛意沿着背脊爬上大脑，他冷冷地看过去。
“怎么可能……”他喃喃道。
雾气太厚，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察觉背脊滚烫。
似受到召唤，出于本能一般，他伸出了手想感应那股力量。
“别伸手！”他的手被一双手攥住，温热纤细。
是洛晏的手，她裹在掌心的纱布还没拆，少年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
“你受伤了，姜少侠。”洛晏着急道，“这雾气有毒啊，和下午的不一样。你……有点不小心了。”
她掏出一张干净的绢布一点点擦拭他掌心的血迹，两道秀气的眉皱到一起仿佛疼得不行。
可伤分明在他手上。
终于将上面的血擦干净，她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我还带了药，待会儿再给你擦吧。是不是很疼啊，你流了好多汗，脸色也不好。”
不知是因为她的关心，还是她的结论，少年微微一愣，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不解。浓密的睫羽半垂，凝视着她。
这伤不是因她而起，纵使他千刀万剐也与她无关，她何必这么在意。
洛晏把手帕折叠起来绑在他的手上，才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后知后觉放下手，耳根一热，往后退了一步。
“呃——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
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洛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片刻，少年微微一笑，春风化雨，鼻翼上的痣在月色下像白玉上的一点墨色，“没有，谢谢你。”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姜寂洲开口：“你怎么知道这雾气有毒？”
洛晏道：“我看到一只小鸟，刚碰到雾就掉在地上……死掉了，浑身都是血，可惨了。”
姜寂洲点头，又看一眼瘴气才道：“走吧，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我们得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我方才注意到那边半山处有一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吧。”
“好。”洛晏应了一声。
夜幕笼罩下来，林中如死一般寂静。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自地上的腾起雾中探出来，颤抖着漫步目的的摸索。在一片馨香拂过时，如同溺水者看到稻草，那手一把拽住了那片裙角，血污在鹅黄色的布料留下一道印子！
“！”
洛晏缓慢低头，下一刻触电一般猛地撞进姜寂洲怀里，声音颤抖，“有、有……”
“……没事，我看看。”
少年眉梢皱了皱没把人推开，看向地下，掷出一张符纸。
圣火符燃烧，将地上的情形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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