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167章(2/2)
“我……你……”
话到嘴边,却忽然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只心里一个位置疯狂跳着,怦怦、怦怦,还有些像劫后余生。
“我是不是还没有正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忽听虞欢问他。
沈岭心中略一思量,发现的确如此。
自长安那次变故之后,她一直在宫中处理事务,所有人称呼她时,要么是“琅琊公主”,要么是“殿下”,之后他们之间唯有的那几次单独相处,似乎也并没有专门提过这件事,偶尔情到浓时,他脱口而出的那声轻唤,也是循着从前的称呼,叫她“阿琅”。
可她早就不是王琅了。
“虞欢。”她认真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以前在宫中时,阿爷他们会叫我阿愉。”她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愉”字。
“是我的乳名,不过被这样叫的时候不多,”她笑了笑,“除了阿爷和偶尔几个兄姐之外,也没人敢这么叫我。”
沈岭顺着这话想着,点点头,她可是宫中最受宠爱的公主,旁人敬畏都还来不及,哪还敢不尊崇礼数,道一声尊称。
“阿愉,”他尝试着将这个小名叫出口,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随着这声轻唤,心里一种感觉已经不自觉甜甜蜜蜜的涌上来,人也比方才开朗不少,“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没有具体指代,但他们都知道指的是谁。
虞欢挑了一下眉,“有些尾巴藏不住的,已经主动暴露出来,余下的还有一部分人在观望,我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至多再过一招,一切就都结束了。”
沈岭把早朝上发生的情形在脑子里回想一遍,“是……皇帝?”
虞欢递给他一样东西,“就在这几天吧,我会下一道令,到时候无论你接到的是什么命令,都想个法子,占据武库。”
这天之后,朝堂上的事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变化。
先是虞娑罗以“孝”为理由,提到自己生父的忌日,掩人耳目的悄悄去了一趟大护国寺,将生父灵位供在里面,着高僧诵经七日,祭祀生父亡灵。
而后闻得先帝陵寝即将完工,钦天监拟出几个日子,供虞娑罗和虞欢选择后,便可将先帝灵柩从护国寺接出,葬入皇陵。
然而等选定了日子,虞娑罗再次泪眼婆娑,当着几个心腹大臣的面,诉说自己虽为人君,却不能尽人子孝道,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心中有愧,愧对生身之父。
心腹大臣立即上表,从大舜孝感动天说到丁兰刻木事亲,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恳请陛下不忘生身之父,让宗正寺重修族谱,添上虞娑罗生父这一支,再将虞娑罗生父的灵位接到宗庙内,受香火供奉,以慰其在天之灵。
奏疏送到虞欢这边,虞欢只看了一眼,随手就将那几本奏疏塞进茶炉,权当添了一把火。
态度自然是不允,更是直言荒谬。
虽未明说,却也拐着弯提醒虞娑罗:
不论是当初被虞晃推上龙椅,还是如今得以保全帝位,全是因为当初他被记在了父皇名下,以父皇之子的名义铸成金人,继位称帝。
至于他那位生身之父,此时迎其灵位入宗庙,是想惹先帝于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么?
这件事暂时作罢,又有不少弹劾奏疏呈递上来,均是关于征丁的。
说是此番强行征丁,不少百姓都和官吏起了冲突,更有人为逃避征丁,自行断手断脚,或是干脆逃往深山,留下大片没人耕种的田地逐渐荒废,有的田里甚至杂草长得比苗都高了。
对此,虞娑罗一边一意孤行,一边又纵容心腹大臣继续中伤武将,同时又有传言直指虞欢任人唯亲,卖官鬻爵。
“……他们简直是一派胡言!”
门下省议事堂内,周俭、律春君等人齐聚在此,将此间种种回禀虞欢,律春君是个急脾气,好不容易听完,面上看着已经是怒不可遏了,接着看向虞欢,“难道殿下就任由这些人随意捏造污名吗?”
虞欢放下茶盏,却先问她,“户部账册可都算过了?”
来到洛阳之后,律春君在虞欢的安排下进入户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却能直接接触到账册。
这也是虞欢的用意,虽然将律春君和周俭等人安排进各处衙署,却并不直接让她们坐上掌握职权的位置,这样一来不引人记恨,二来能真正接触到第一手文书,免去那些滑头欺上瞒下的做派。
律春君只好回道,“还在推算,不过收支大体上还是亏损太多,其中还有一部分账目对不上,卓赢暗中查过,那些账目最终流向是几个士族那边,她担心打草惊蛇,暂时没有继续深查。”
虞欢将刚才自己一直写着的一张纸推向他们那边,“先按着这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查,小心行事。”
处理过议事堂这边的事,虞欢回到凤阳阁,天渐渐暗了,宫门即将落锁,这时候云竹悄悄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虞欢思量一番,忽然又问,“没有看错?是皇后下的懿旨?”
云竹点点头,“消息的确是从椒房殿送出的,中间没有经别人的手,如今不单是宫门提前落锁,就连禁军换岗的时辰也提前了。”
烛火摇晃一瞬,崩出零星两朵灯花儿。
虞欢拿起小银剪,剪掉上面的灯芯,剪下的灯芯上还残留着一簇火苗,她看着那簇火苗挣扎着跳跃最后几下,而后噗的灭掉,只剩下一粒残余的红点儿。
“椒房殿啊……”她重复了一声,满是兴趣的笑了笑。
开始了。
“传令左武卫,今晚不必巡视了,把守住凤阳阁四周,一只鸟儿也别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