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手劄(十四)(2/2)
“暴风兽的一种,没想到孙家居然有饲养。”凌奚拔出剑站起,同时将她挡在身后。
“等等!”察觉到他的意图后余清欢赶紧按住他的手,“不成,不能打,若是被孙家的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饲养暴风兽是违反仙盟律法,就算被发现了也是他们理亏。”凌奚垂眸看着她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还是说你是怕孙修筠厌恶你?”
余清欢一哽,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总不能说是怕得罪孙家之后不给她姨母治病吧,但这事也不能告诉师兄啊!她不怕师兄知道,却担心他体内那个名为心魔的家伙知晓此事。
若是一个搞不好师兄被心魔彻底吞噬又变成堕神了怎么办。
“总之,咱们先出去再说。”她嘟嘟囔囔地回答,企图把这事模糊过去。
可她不正面回答,落在凌奚眼里就是默认。
师妹前几日在摘星阁护着孙修筠的画面与今日画面逐渐重合,凌奚气得七窍生烟,眸中金光闪了又闪,几乎用尽全力才将其压制住。
“哼。”他泄愤似地拾起一根树枝击向蝙蝠,随后把剑扔给余清欢,“我不用剑,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这一番脾气生的好没道理,余清欢只觉得莫名其妙。
真是的,又怎么了?
****
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这里难道就是阵眼么?”
不怪余清欢这样想,实在是这棵大树实在太奇怪了,整个园子里都是低矮的灌木,唯有它尤其突兀地立在园林中央。
他们一路被蝙蝠碾着跑,没想到竟然跑到这树下,倒也是误打误撞。
“你能破吗?”
“我试试看。”
余清欢沉吟片刻,回忆着前世学到的破阵之术,开始轻声念诀。
不一会儿,树干上绘制的阵法便亮了起来,她心中一喜,忙加快念咒的速度。
变故便是发生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不好!”
就在余清欢以为阵法即将破解之时,脚下的突然土地消失,眨眼之间他俩就掉入了坑中。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
余清欢挠挠头坐直身子,才发现他们竟落在一片松软的泥地上,身后依旧是高耸入云的大树。她试图从坑里爬出去,奈何一碰到土便会被弹开。
更离奇的是不知道方才触发了什么,她体内的灵力竟暂时被封住,虽肯定不是长期封印,但短时间内她应当是无法再次破阵了。
头顶乌云飘去明月露出真容,园林里愈发恬静和谐,也衬托着坑里的两个人愈发狼狈。
“真烦!”
她擡手给自己和凌奚都施了清洁咒,有些气馁地靠着树干坐下,胡乱抓抓头发。
她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直接攻击蝙蝠被孙家的人发现呢,起码还体面一些,现在他俩在坑里蹲着算怎么回事。
“都怪你!”余清欢用力捏起地上的一团泥巴朝凌奚扔去,“要不是你乱跑,我至于追着你到这里来吗!我们会遇到这种事情吗!”
他没躲,任由她将泥往他身上砸,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他难得这样安静,不论她如何责骂他都不还口,只安静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脚边的泥。
“喂。”余清欢心中暗觉不妙,赶紧蹭过去戳戳他,“你不会被心魔附体了吧!”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指。
余清欢心头一跳,有些紧张地问道:“干什么?现在可没下雨啊。”
凌奚没看她,只是撒娇一般地捏捏她的食指:“是孙老爷子让我来的,他说我是刘夫人的救命恩人,所以特意邀请我来做客。”
“唉?”
她后知后觉,他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
“我那会儿又不是真的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撇撇嘴,试图将手指抽回来,“连气话都听不出,真是有够笨的。”
可她抽了几次都没抽出,他反而越握越紧,最后与她十指相扣。
“听出来了。”凌奚昂起头,执拗又认真地与她四目相对,“但我也想同你解释。”
热意覆盖至掌心,酥麻感一路传至心口,她忍不住咬紧下唇。
“谁,谁在乎啊!”她气急败坏用力甩开他,脸颊却浮起诡异的薄红,“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懂不懂!”
余清欢二话不说地就往树干处走去,试图用沉默缓解内心的烦闷。
可某人却像是完全没眼力见一样,一直跟着她不放,见她站在树干前还询问:“你要爬树?”
“我才没有!”她下意识反驳,可话出口后才发现她确实有一只手按在了树干上。
余清欢咬咬下唇,有些尴尬地想把手缩回去,却被凌奚阻止。
“爬树说不定能行。”他对着天空遥遥一指,“小清欢,你能感受到上方的结界吗?”
上方?
余清欢稍敛心神,顺着凌奚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摸到。
和周围的泥坑不一样,他们头顶处并没有什么阻碍,那是一个巨大的缺口!
可一想到她暂时被封印起来的灵力,她又犯了难。
没有灵力就不能催动法器,不能催动法器就没法御剑飞行,不能飞行那说再多也是白搭。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直接爬上前不就好了么?”
“你爬呗,我爬不动,我什么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声好气地瞪凌奚一眼,正要说些话来刺一刺他,哪想刚吐出一个字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慌里慌张地看着身下的人,试图挣脱却拗不过他,待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已经趴到了凌奚背上。
“我来背你啊。”他t轻轻松松地托起她的膝弯,并示意她搂紧自己的脖子,“你不是说爬不动么?”
“我说爬不动不是让你背我,等一下,不要突然开始啊!”
她手忙脚乱地勾住他的脖子,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她这边狼狈的不行,那家伙却笑得分外爽朗。
余清欢有些气急败坏,于是更加用力地缠住他,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法给他增加些许难度。
可没想到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爬得更快。
余清欢有种拿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家伙可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从文辛镇跑到洛阳的人,相比之下就她这点轻飘飘的重量算得上什么。
“小清欢,你抓好我。”凌奚突然转过头,“我要加速了。”
“唉?什么啊啊啊!”
一刻钟后,余清欢站在树顶上扶着树枝嗷嗷干呕。
罪魁祸首就站在她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那个,你很晕吗?”
“闭嘴!”
方才在宴席上她什么都没吃,现在就是想吐都没地方吐,只能用力给树干几拳头。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暴风雨中她被飞舟吹得大脑发昏的时候他还优哉游哉地在她身边飞呢,甚至还能用尾巴把快要掉下来的她托上去。
可恶的龙!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刚想去用清洁咒清清口中的黏腻感,又想起来她的灵力似乎已经被阵法给封住。
脑壳晕的发紧,喉咙里也痒得难受,害她变成这样的家伙还在身边没脸没皮地笑着,给她递过来一颗青梅干。
“你上哪弄的这些。”她倒也不客气,随意往嘴里扔进去几颗,酸甜可口的味道让她腹中翻滚的浪潮平息不少,整个人也渐渐平静下来,“我记得宁天州没有这些。”
“哦,这是我从下界带上来的。”凌奚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很轻,“本想着那天在白鹿峰给你的,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
余清欢愣住。
此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烟花不断升起绽放,夹着数不清的孔明灯,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一整个夜空全部点亮。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很好。巨树高可攀月,偶有萤火虫从树洞中飞出,而她只需要低头便能轻易看到孙府全貌,就和那日的白鹿峰一样。
“云中城的百姓说为了感谢我们,明天晚上会放飞数千只孔明灯为我们祈福,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是山顶的视野真得非常好!”
“那里晚上会有很多的萤火虫,特别好看。”
昔日的话语在她脑海中频频闪过,她突然觉得口中的糖酸得发苦。
大师姐说他在白鹿峰等了一晚上,她是相信的,不然那天在飞舟上也不会看到龙自雪山上飞起。
“谁在乎你的糖啊。”她嘟嘟囔囔地咬着嘴里的糖块,裙角的绣花被她捏的发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你。”
“我知道的!”
她一怔,擡眸看向他。
“我知道你厌恶我,嫌弃我,觉得我碍事,可即便如此.....”凌奚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全身力气一般喧嚷道:
“我还是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