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2/2）

刚开始的日子，童月也总是来看他们，来的时候，捧着一束花，眉眼弯弯，让人一看就心情愉快。

每当这时候，季连笙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而后来，童月似乎被派去其他地方干事去了，一连十日，都没有出现。

日子转眼过了半个月，这期间童峰带领人找到了云风湖所在。这一日，众人要启程去曼沙村。朝宗村与曼沙村的距离并不远，只隔了□□里路，大家徒步而行，一路无话。

只是越往曼沙村走，这风沙就越大，空气也变得浑浊起来，渐渐地，耳鼻处都是沙子，让人心情郁卒。

曲昭和季连笙走在正中间，前方带路的是几个年老的人，瘦的皮包骨头，并没有看到什么相熟的人。

曲昭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曼沙村的那段日子，她得到了盆叔和村民的照顾，只是如今，他们身在何处？他们许久未见，若再相见，还能否记得对方。

这么想着，曲昭不免感到一丝惆怅。她慢慢地走上前去，走在了一个皮包骨的阿伯身边。

“阿伯，你是曼沙村的村民吗？”

男人黝黑麻木的脸转了过来，浑浊的眼睛看向了曲昭，流露出些许崇敬来，他虔诚地朝曲昭拜了拜，“神女大人。”

曲昭笑着摆了摆手，“阿伯，你叫我阿昭就好了，曾经我也在曼沙村生活过，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盆叔……不对，他叫大盆，你知道他吗？”

话音刚落，前头带路的几个老人的头都不觉转了过来，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似乎隐含着恨意。

“大盆啊。”老人听了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轻快地说道，“他早就死了啊。”

“……死了？”曲昭惊愕地张大了嘴，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这个人不知所踪，没想到老人如此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大盆死了。

“怎么……会死的？对了，听说曼沙村闹过饥荒，他是……那个时候被饿死的吗？”曲昭想起前两日偶然听到的传闻，心中一惊，问道。

“不是，饥荒那是后来的事了。”老人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饥荒或许还是大盆引来的呢。”

“什么！”曲昭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她感觉风沙更大了，吹得她的喉咙有些沙哑充血，但她无暇顾及，立马追问道，“为什么说饥荒是他引来的，他做了什么？”

想起那双发亮的眼眸，曲昭心中微痛。

“就是因为他执意要去铲沙，曼沙村才被变本加厉地诅咒，引来饥荒的。”老人咳嗽了两声，思绪又回到了从前，“原本的曼沙村因为有云风湖，是能够自给自足的，生活的也比枯萍其他地方的人好。后来风沙渐渐大了，侵蚀了大片的云风湖，神殿来了使者，说那是一片被诅咒的湖，让我们不要去管，照常生活。因为我们会打铁，就算出去换东西、换水，还是能够生活。”

这些曲昭也是清楚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村民对盆叔的恨意这么大？

老人没有停歇，继续说道，“你来过曼沙村，应该知道曼沙村的风沙可真大啊，大的让人害怕。我们知道，终有一日，云风湖会彻底消失。”

他的声音，像是腐烂的枯木，透着绝望。

“那为什么不反抗？不去铲沙呢？难道神殿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吗？”曲昭不解。

老人闻言十分震惊，“难道神女也要让我们反抗吗？但那是被诅咒的湖啊！”

曲昭抿了抿嘴，是她言辞太过激烈了一些。

好在老人见她不再说话，松了口气，“后来发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我那时候也不管外边的事，并不怎么清楚，只是大盆那段日子倒是精神气爽，老是提醒我们十五那日看看天空，说会有好事发生。”

“十五？”曲昭愣了一下，然后想起那是自己去验证天赋石的日子。她不禁看了一眼季连笙，发现他也同样睁大了眼睛，面露痛苦。

他们带着枯萍人的希望回去，所有人都期待十五那天的好消息，然而他们失败了。

“什么好消息啊，我那日眼巴巴地望了一天，屁都没见到！这个死大盆，真是会骗人！”老人似乎是想起了那日，仍旧十分生气，捶胸顿足地骂了好一会儿。

“那后来呢？”季连笙突然出声。

似是没想到自己的故事这么受欢迎，老人又重新振作了精神，说道，“后来阿盆消停了很久，他不再大声说话，不再上蹿下跳，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那么安静过，我们原以为他改好了。然而有一日，他突然又发了疯，他说要去铲沙，要给曼沙村带来新的希望。”

听到这，曲昭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