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一 逆生(1/2)
想念,是类似智齿疯长的疼痛吧,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兵荒马乱的时光。
《齿间夏》
蝉鸣在玻璃上撞出细密的裂痕时,我正蹲在老房子的水泥地上拆一只纸箱。霉味混着茉莉香从箱底漫上来——是去年梅雨季前收进去的棉絮,许是被漏雨的瓦缝漏进来的雨丝浸过,此刻正泛着股潮润的旧时光味道。
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垂死的嗡鸣,我抹了把额角的汗,指腹蹭过纸箱封口处的胶带,黏糊糊的,像极了那年夏天她给我贴退热贴时,指尖沾着的酒精凉。
二〇一七年的夏天比今年更烫些。老电扇在堂屋天花板转得发癫,叶片搅起的风里浮着细尘,我趴在凉席上背英语单词,后颈被竹席硌出一道红印。门帘“哗啦“一响,她端着搪瓷碗进来,碗里浮着半颗酸梅,琥珀色的汤汁晃得人眼晕:“小祖宗,发什么呆呢?“
那时她总说我像只懒猫。白衬衫下摆永远松松垮垮,露出腰侧一片白生生的皮肤;看闲书时能把脚翘到藤椅扶手上,拖鞋啪嗒啪嗒掉在地上也懒得捡。可她一转身去厨房剥毛豆,我立刻就蹦起来,踮着脚够吊在梁上的竹篮——里面藏着她的茉莉香膏,玻璃罐子装着,掀开盖子能熏得人头发晕。
“又偷用我的香膏!“她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带着点嗔怪的尾音。我慌忙把罐子塞进裤兜,转身时撞翻了她晾在藤椅上的蓝布衫。布衫滑下来罩住我脑袋,茉莉香混着她身上惯有的皂角味涌进鼻腔,我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敲鼓。
后来那只竹篮就再没挂回梁上。她把香膏塞在我书桌抽屉最里层,还在盒底压了张便签,字迹歪歪扭扭:“给懒猫的私藏“。便签边缘被我反复摩挲,墨色都淡成了浅灰,像片快融在风里的云。
纸箱最上面躺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处有块淡褐色的茶渍。我忽然想起某个暴雨夜,她窝在沙发里织毛衣,我蜷在她腿上看老电影。窗外的雨砸在铁皮雨棚上,叮咚作响,她织针碰撞的轻响混着电影的台词,织成张温柔的网。我盯着电视里男女主角接吻,喉结动了动,伸手去够茶几上的茶杯。她笑着拍开我的手:“烫。“自己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衫上,在锁骨下方洇开个深色的圆。
“你看他们多笨。“她指着屏幕笑,“亲个嘴儿跟打架似的。“我望着她睫毛上沾着的细碎水光,忽然觉得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后来很多年,我总在想,或许真正的想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不是骤雨初歇的清爽,而是雨丝缠在瓦当上的绵密,是茶渍渗进布料的顽固,是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钝钝的疼。
老电扇“咔嗒“一声停了。我仰头看天花板上摇晃的吊扇,叶片上积着薄灰,在穿堂风里打旋儿,投在地面的影子像只不安分的蝴蝶。厨房瓷砖缝里还嵌着半片碎瓷,是我去年摔碎的酸梅汤碗。那时她举着扫帚追我满屋子跑,说“小祖宗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可最后还是把我拉到水池边,用棉签沾着碘伏给我擦破皮的指尖:“疼就喊出来,憋着做什么。“
碘伏的气味突然变得很浓。我想起上周去看牙医,金属探针抵着智齿时,那种从牙龈深处漫上来的酸胀。医生说这颗牙长得歪了,顶着旁边的臼齿,迟早要拔。我躺在治疗椅上,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在镜子里碎成一片雪亮,忽然想起她的手指。她总爱捏我的耳垂,说“软得像棉花糖“,有次我牙疼得直吸气,她就用指节轻轻叩我的腮帮:“傻不傻?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有些疼是咬咬牙过不去的。就像此刻,我蹲在满地狼藉的旧物里,闻着茉莉香混着霉味,忽然很想听见她的声音。不是电话里的“好好吃饭“,不是视频里的“早点睡“,是想听她叉着腰骂我“懒猫“,想听她织毛衣时毛线针碰撞的轻响,想听她在暴雨夜举着茶杯说“你看他们多笨“。
纸箱底下露出半盒旧磁带,封皮上沾着茶渍,是那年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罗马假日》。我放进老音响,电流杂音里,奥黛丽·赫本的笑声混着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小祖宗,过来帮我绕毛线。“那时我总嫌她麻烦,现在却觉得,能被这样那样的小事缠着,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暮色漫进窗户时,我终于把纸箱收拾妥当。蓝布衫叠得方方正正,压在箱底;旧磁带放回老地方,旁边是那罐没拆封的茉莉香膏;酸梅汤碗的碎片我收进垃圾袋,却在抽屉最里层留了块完整的,想着下次回来看她时,要亲手给她煮碗新的。
风从纱窗钻进来,掀起桌上的便签纸。浅灰色的字迹在风里晃了晃,像句没说完的话。我忽然明白,想念从来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海啸。它是智齿在牙龈里悄悄拱出的芽,是旧毛衣上经年不散的皂角香,是梅雨季里总也晾不干的棉絮,是你以为早已遗忘的细节,突然在某个寻常的黄昏,像根细针似的,轻轻扎进你的心脏。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我拎着空纸箱下楼,路过巷口的酸梅汤摊。老板娘认出我,笑着喊:“要加桂花吗?“我点点头,看她舀起褐色的汤汁,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碗里晃,映着夕阳的颜色。喝到嘴里时,忽然想起她的声音:“小祖宗,发什么呆呢?“
原来有些疼痛,是要等它长到骨头里,你才知道,那不是病,是活着的感觉。
风掀起我的衣角,我抱着纸箱走在夕阳里,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车铃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哪个毛头小子追着女朋友跑远了。可我知道,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有个穿蓝布衫的女孩正站在老房子的门口,举着退热贴冲我笑:“小祖宗,发什么呆呢?“
蝉鸣还在继续,老电扇还在转。我摸了摸后颈——那里没有红印,却像永远留着块没消的烫。
原来最兵荒马乱的时光,从来不是什么惊涛骇浪。是那年夏天的酸梅汤,是她织了一半的毛衣,是旧磁带卡带的声响,是智齿在牙龈里拱出的芽,是你以为已经走远的人,其实一直住在你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轻轻一碰,就疼得人眼眶发热。
而我,终于学会了和这种疼痛和解。就像学会和智齿共处,和旧物和解,和所有没说出口的“再见“和解。
毕竟,有些想念,是刻在骨头上的年轮。它会跟着你长大,跟着你变老,跟着你在某个寻常的黄昏,突然涌上来,让你在风里站很久,然后笑着,继续往前走。
“危城契阔”剑身光芒再次流转,这一次,青色的光晕中,开始渗透出一丝丝淡淡的金色。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来自于天地本源的气息,从剑身上弥漫开来。
他将“大品天仙诀”的力量,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同时,他的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急退。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身后甚至留下了一连串淡淡的残影,如同青烟般被狂暴的剑气余波撕碎。
然而,那些黑色的剑气,速度更快!
嗤嗤嗤嗤——!
如同热刀切黄油,如同暴雨打芭蕉。
一道道细密的黑色剑气,轻易地撕裂了空间,切割着尹珏留下的残影。每一道剑气掠过,都留下了一道短暂的黑色痕迹,以及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噗!”
一道剑气擦过尹珏的右肩,带起一串血珠。这一次,不再是麻痹感,而是实实在在的刺痛和流血。虽然伤口不深,但却让他心头一凛。对方的剑气,竟然能够破开他的护体真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噗嗤!”
又是一道剑气掠过他的左腿,将他脚下的地面射出一个细小的孔洞,险些将他绊倒。
“嗡——!”
尹珏猛地停下脚步,不再后退。他知道,一味地闪避,只会被这无穷无尽的剑气耗死。他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那漫天飞舞的黑色剑气。在这些剑气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异常。那是……罗曼“神魔双瞳”力量运转的间隙?还是“逆心归藏剑”本身某种能量循环的薄弱点?
就在他目光锁定的瞬间,他手中的“危城契阔”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青色的剑芒之中,那缕缕金色变得清晰可见,仿佛有实质的金色光华在剑身上流淌。
“大品天仙诀·摘星!”
尹珏低喝一声,身影骤然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下一刻,他手中的“危城契阔”剑,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流光,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感知极限的速度,刺向了那片漫天剑雨中的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节点!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带着一种斩断宿命般的决绝。
然而,就在“危城契阔”的剑尖即将触及那个节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罗曼那双一直如同深渊般沉寂的“神魔双瞳”中,猛地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光芒!
左眼的赤红魔瞳,仿佛点燃了整个地狱,血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形成一片燃烧的火海幻象,散发出极致的毁灭与疯狂!
右眼的漆黑瞳仁,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其中星辰急速旋转、湮灭,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散发出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
“吼——!!!”
罗曼发出了一声震古烁今的咆哮,这声音中,融合了魔的疯狂与神的威严,带着一种审判与终结的意味。
他那覆盖着熔岩光泽的甲胄,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之前的裂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邃、更加流动的暗沉光泽。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无数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席卷而出,瞬间笼罩了整片废墟!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释放”,而是某种“形态”的进一步升华,是“神魔双形变”迈向更深层次的表现!
“时光回溯……无效!!”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又像是神祗宣判的声音,直接在尹珏的脑海中响起。
尹珏只觉得自己的思维猛地一滞,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重影像,过去、现在、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交织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几乎要迷失其中。他感觉到,自己赖以成名的“时光回溯”领域,在这一刻,竟然被强行压制、扭曲,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不好!
尹珏心中大骇。他能感觉到,罗曼刚才那一下,并非简单的力量爆发,而是针对他的“时光回溯”能力,发动了某种本质上的“反制”!
就在这思维停滞、领域受制的刹那——
漫天飞舞的黑色剑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陡然改变了方向!
不再是无差别覆盖,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以一种更加诡异、更加致命的方式,朝着尹珏汇聚而来!
尤其是尹珏刚刚刺出的那一剑所指向的节点,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将周围所有的黑色剑气都吸扯过去,然后……猛地喷发!
但喷发的,并非剑气。
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都要黑暗、都要冰冷的……逆心归藏剑本体!
这一剑,凝聚了罗曼此刻最强大的力量,蕴含着“魔”的毁灭狂潮与“神”的绝对秩序,更带着刚才对“时光回溯”的反制之力!
它的目标,不再是尹珏的肉体,而是……
噗嗤!!!
无声无息。
在尹珏那因“时光回溯”受制而变得迟滞的思维和感知中,他只看到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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