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逢时(1/2)
生不逢时
榆满感叹二人之间的差距。
从一个憨厚小厮变成这样一位气质非凡的公子, 还能完美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模仿寻常店小二的语气与众人说话。
还真是天赋异禀。
“你到底在说什么,又有什么目的。”沈青迟道。
男子温润的面庞扯出一丝微笑, 看向叙止, “除了这位公子, 你们倒是毫无察觉。”
“你不是妖身上也没有人的味道, 那你究竟是什么?”榆满开口。
沉默半晌, 他笑道,“我是半灵仙。”
此话一出, 屋内霎时静默, 一旁的李掌柜早已痛晕了过去, 李夫人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他拖到一边,以免被波及。
灵仙,是所有修士的最终目标,登上那传说之中的九层云上变为真正的仙人,有无上法力和永生不灭的灵魂。
若是让仙门那些老家伙们知道, 第一位灵仙并不是仙门中人, 而是只蚌,怕是要气吐血。
而他却说半灵仙, 难道是渡劫之时出了纰漏?
可是这灵仙也只是仙门传说罢了,古书记载以来便无一人得道登仙, 不是书上记载, 怕是要引人生疑。
“我生来便是仙体,本身却是只蚌, 一次意外我失了半颗内丹, 或许正是因此缘故,我记忆总是时好时坏, 有时我睁眼就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但我却记得你们。”
榆满见那灵仙突地看向自己,眉目温柔,她不由觉得这人的感觉让她莫名熟悉,他微垂的眉眼,他嘴角的弧度,说话的语气,都让她想到了一旁的大师兄。
她皱着眉有些不适,暗恼这人学大师兄的模样,还学得如此别扭。
真是学人学上瘾了。
他装装小厮的模样也就罢了,怎么还学起了别人,且这人心肠狠辣,也算老天开眼让他渡劫失败,不得入仙。
虽这灵仙已失了半颗内丹,可几人就算合力也是螳臂当车而已。
榆满知他们几人实力悬殊,且他话中的意思,怕是几人已在此处循环了好几次,想通后便也不再纠结。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做,既然已经不止一次了,就长话短说吧。”
灵仙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说出的话并不讨喜,但是语气却极为温和并无杀意。
“我很讨厌这个镇子,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我都厌恶极了,我在一处山洞醒来,发现自己失了半颗内丹也失了些记忆,下山后,我看着那些凡人,不知为何我感到极其的愤怒,待我再睁开眼便发现了你们。”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们。”他说罢便停了下来。
“可等我再一眨眼,就发现自己拿着船桨和你们坐在小舟之上,那是我第二次见你们。”
“再后来,还有第三次第四次,这已经是你们第五次见我了,你们印象中这是第一次来长兴镇?”
那人笑了笑,摇头道,“这已经是你们第五回入镇了,或许,是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没什么情绪,可那嘴角的笑容却也不假,“但这是我醒来最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我并不打算放你们回去。”
“我有事相求你们。”
看看这威压,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榆满本想唤出系统,质问它为何不提前告知自己,不给自己提供线索,却见那灵仙不知为何突地看向她,朝她笑了笑。
她顿感一阵冷汗袭来。
好恐怖的洞察力,这就是灵仙的实力吗。
沈青迟捏紧了长剑,“那你想如何。”
灵仙并未回应,双手捏诀放于额间,一道金光闪现,他将这道亮光拉大丢在一旁,任由它不断吸收放大,最终变得和人一般高。
这是什么东西?
榆满是头一回见如此奇怪的东西,又怕大师兄离得太近会被吸过去,伸出手不动声色的将他拉至自己身旁。
叙止看着榆满的动作,也不阻止,笑眯眯地跟着她往后倒退。
灵仙向前走了两步,“放心,我只是想找回我的记忆罢了。”
“怎么找回?”
“我已将脑中记忆丢出,那金光背后是一处秘境,你们会附身在我所熟知的人身上,帮助我将记忆补全。”
榆满真是开了眼,这就是灵仙的实力吗,这样也行?
居然能随手捏造出一个秘境,便是她阿爹来此恐怕也难以对抗,可若是按他所说,他此时失了记忆,倒是没什么危害,难办的是另一个他,
要是他记忆补全,那他会怎样。
“放心,秘境内你们是不会受到真实伤害的,只是被冠于别人的身份和记忆罢了,你们还是你们,这毕竟只是个秘境,也不会百分百还原我的记忆。”许是看出几人的担忧,他继续道。
他本性温善,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些可怖的事情皆是他一人所为。
必须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叙止沉思后,转头看向众人,无奈道,“怕是只能如此了。”
就算入了秘境,找回了他的记忆,难道就能保证灵仙不会迁怒于他们吗,此时的温和,也都是他失去记忆后的伪装罢了。
而以叙止的能力,或许再待几百年后,也可与之相博一番,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留给他们的怕是只有“好。”
灵仙也不催促,只是眼神探究的向叙止身上瞄。
可他失了记忆,只是感觉这人散发着一种令他厌恶的气息,他的所有都令他感到不适,可惜此人却是与他最为匹配之人。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变成自己进入秘境。
灵仙皱眉,有些不能容忍,一想到这人要顶着一张令他厌恶的脸变为自己,他就略感苦恼。
究竟为何对叙止有如此大的不满,他自己也不知,毕竟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想来是失了记忆后性格也变得暴躁了些。
榆满站的笔直,眼神坚定,伸手捏住了叙止的衣袖,“大师兄别怕,我们都在一起呢,每每站在你们身后,总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但这次我要在你们前面。”
说罢,提起裙摆,卯足了劲,脚步沉重的向金光走去。
呵。
她有三条命呢,有什么好怕的。
叙止并未言语,面上倒是一片云淡风轻,似是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只笑着点了头,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
突感一旁传来浓重的敌意,他挑眉看向灵仙。
自打入了仙门之后,这还是头一个用如此热烈的恨意看他的,他朝灵仙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踏进了金光之内。
“啊啊啊啊!”
榆满刚踏入,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身体都在拉扯,坠落,这比御剑飞行还要难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她睁眼,入目的却是一片漆黑。
系统见她左右张望,开口,“因检测到宿主即将失去对我的记忆,所以在宿主寄生她人身上之后,我会由传梦的方式与宿主交流。”
榆满问道,“那我都失去记忆了,就不能不做任务吗?”
“理论上。”系统沉默一会开口,榆满期待,“是不能的。”
榆满冷笑,“那我怎么做任务,要是我在秘境里一直见不到叙止呢?”
“所以我让他先一步下去了,然后按照他的人生给你安排附身之人。”
这也行?
系统见她不满,决定给她些好处,“如若宿主同意,那此次秘境过后,我将赠送几片大师兄的记忆碎片,对之后的任务有很大帮助哦。”
榆满一阵无语,说来说去还是要做任务,她也拒绝不了,“那你们任务频率不能太高了,毕竟是人家的记忆,要是惹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宿主放心,我已修改过了,你和大师兄的本体意识是最高的,而且无论出现什么事故,那灵仙的记忆是不会有偏差的,你只管大胆的往前冲,我在你身后是最坚强的后盾。”
榆满灵机一动,突地想到了什么。
“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不肯提醒我,任由我在此徘徊整整五次,那我这五次的任务呢?”
“……不会都被你消除了吧。”
系统哑口无言,最后急匆匆道一句,“祝宿主一路顺风,早日归来哦。”
榆满刚要破口大骂系统的不人道,就突觉身子一轻,继续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了起来,她好似变成了一阵风,一阵雨,又像一颗随风起舞的蒲公英。
什么啊,难道说她没有附身到人身上吗?
骗子系统!
不过多时,她被有所指引一般向一处飘去,本来身轻如燕的她感到四肢有了些实体,愈发重了起来。
怎么感觉不像她俯身别人,而是有人附在她身上呢。
榆满有些不适应的动了动四肢,也不知这风究竟要将她飘去何处,她放眼望去,只觉得此地有些熟悉。
她停在一处河边,四周树木高大,花草繁盛,流水兮兮,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又开始飘动了起来。
这次她停在了一处别院之中,与那此一般,桌上摆放着杂乱的玩具,地上躺着莲花样式的拨浪鼓。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此时的她还并未有形。
眼前的别院只在一瞬间就变换了场景,她又向别处飘去,是一处陌生的山洞。
这山洞看起来被人精心装置过,里头物品齐全,还有不少女子用的物品,和一张冒着寒烟的冰床。
刚想往内探去,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喟叹。
好像有人跟她说了一句话。
可那声音几不可闻,再一阵风来,便将她继续吹飞了。
榆满这会被吹飞了好远,内心暗骂系统毫无人性,莫名其妙给自己安排这么多事情,不会是找不到可以俯身之人吧。
她晕晕乎乎的闭着眼,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找到了四肢的感觉,应该是落了地,可她身子却更加软绵,头昏昏沉沉的好似一团浆糊,疼的她翻来覆去。
再睁眼之时,便是被门外一声叫唤呼醒。
“季逢春!”
大门被推开,季逢春捂着耳朵睁开眼,手上红珠微颤,舒城快步走近,将背后的竹篓放在地上。
“你怎么还睡着呢,我在外头喊了你许久也不见你回我,月牙呢,怎么也不见她。”
季逢春思忖片刻,仍觉得头痛异常,她甩了甩脑袋,缓了好一会才道,“今日起的早,这会又困了,月牙去帮娘亲管账了。”
“你这是怎么了,头疼?”
“嗯,舒城你帮我揉揉,可疼死我了。”
她看着少女额上的一抹红痕有些出神,“舒城,你这额上的红痕是打小就有的吗?”
“对啊,我娘亲在世时说过,当年逃荒时根本找不到稳婆,遇到一好心的姑娘帮忙接的生,结果她不小心划伤了我,这才留下这道红痕,这么多年了竟然也未消去。”
可这红痕分明不像陈年旧疤,可舒城自己也不知,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注意起自己头上的红痕。
舒城坐在床边,替季逢春按摩了起来,那手法倒是老练,让她舒服的闭眼享受了起来。
“说来,我们第一次相见连饭都吃不起,接着我们一路乞讨到此,你被季家收养,而我拜于齐大夫门下,说明我当时带你来长兴镇是正确的。”
季逢春笑道,“是啊,多亏了你。”
二人好一阵闺中密谈,不知不觉间,外头已是烈阳高照。
舒城霎时反应过来,她忙道,“不对不对,我今日来是另有要事与你说,怎的还被你打岔了。”
“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你帮我一起上山采药的事?”
“那日我帮你采完药好像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幸好你将我救起,可把我娘亲吓坏了。”
舒城将手拿开,细细盯着她的眉目,认真说,“不,救你的人不是我,那日你采完药之后先行离开了,我却为找一株药材继续留在山中。”
季逢春惊讶,“不可能啊,那日我分明看见你的样子,还将我背了回去。”
不是舒城还能是谁?
她落水那日,分明瞧见了舒城的脸,还有她一贯穿着的淡青衣衫,将她救起时还不慎抓伤了她的手腕。
对!只要瞧瞧她的手腕便可得知了。
季逢春拉过她的手腕,将袖子卷起,左手转了两圈,没有,右手转了两圈,也没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救她的人究竟是谁,舒城说不是她救的,那还能是谁呢,后山上极少有人会独自前去。
“昨日你娘亲自过来谢我,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我知此事非同小可,这才前来问你。”
“或许……我遇见的不是人。”
舒城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去捂她的嘴,“这可不得乱说,你难道忘记了你是为何才当了这季家大小姐?”
是啊,她如何能忘。
她之所以能从一个乞儿摇身一变成为高贵的富家小姐,全因她这张与原大小姐极为相似的面庞。
而那可怜的大小姐却被妖怪掳走,待人寻到她时却已然面目全非的曝尸荒野。
她的出现,弥补了季家二老缺失的心,他们给她取名“季逢春”,寓意枯树逢春,她是他们心里最美好的寄托。
十年过去,她早已将季家看得比命还重要。
妖,都是罪无可恕的。
救她的必定是仙人。
想通之后,她便要起身梳妆,脚尖堪堪落地,一声闷响传来,她低头看去,舒城却先一步将那东西拾起。
是一只通体温润的双鱼佩。
可季逢春未戴过,更不知这双鱼佩从何而来,四目相对下,舒城将这玉佩用手帕包裹起来。
“这双鱼佩怎会在你身上,季夫人给你的玉佩又去哪儿了?”
一阵翻找过后,她心猛缩,慌了神,似是不相信般站起身子,翻弄着被褥,随后反应过来,拿过舒城的手帕,连鞋也未穿就跑了出去。
舒城根本拦不住,直在后头叫唤。
不可以!
那是母亲第一次送她的礼物,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的心意,便是如今再珍贵的宝物放在她面前,也远远比不上那块玉佩。
这玉佩与她来说意义非凡,是新生,也是希望。
还未等她跑出院子,便被一只剑鞘挡住了前路,那人生的雌雄莫辨,却是个意气风发的美少年。
可他性子却并不美丽,瞪着眼怒视她,“言六,我姐姐绝不会像你一般毫无礼数!连鞋都未穿,你是想去哪,让别人看我们季家的笑话吗?”
言六,这是她被收养前的名。
眼前这位脾气暴躁的美少年,也正是她的弟弟——季知舟。
他不喜欢自己,季逢春知道,若季家二老将她当做思念的解药,那么季知舟就是将她当做毒药。
“哼,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我姐姐,你也一样。”
季知舟冷哼一声,拉住她的手就往屋内走去,步子迈得极大,似乎根本不打算管她是否跟得上。
季逢春垂着头任由他将自己拖了回去,她一直想与季知舟和平相处,可是这也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他恨透了自己,而她也默默承受了季知舟这十年来的不满。
她不愿反抗,这是她欠的。
“季知舟!你在干什么,快将她放开!”
舒城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就见她被季知舟连拖带拽的上了阶梯,模样好不可怜。
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季知舟怔了怔,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她怎么也来了。
季逢春被无情丢在地上,双腿狠狠磕在阶梯之上,让她不由闷哼了一声,痛的挤出几滴泪珠。
也许是这一下的疼痛,竟让季逢春生出些怒意。
季知舟虽说厌恶她,却也从未真的伤害过她,只是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罢了,而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二弟,我知你不喜欢我,但你可曾想过,阿娘他们又为何要将我领回季府。”
季知舟看着地上瘫坐着的季逢春,她额头沁出细密冷汗,脸色发白,不由也后怕起来。
可听到她的话,却又收回了搀扶的双手,“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告诉我你已经代替了我姐姐的位置?”
他怒道,“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姐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便是一千个你也比不上我姐姐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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