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泣露(1/2)
芙蓉泣露
小舌温热, 软唇包裹。
舔舐吮吸的力度刚刚好,刚刚好叫他在理智与放纵之间犹豫不定。
擡起眼睫,皇后站在龙案正前方, 一丈的距离, 目光平视于他,黑瞳上蒙了一层雾气。
仔细看去, 皇后有一双明净的双眼,其中纯质的部分来源于极大的黑瞳,使她看人的时候, 尤其显得真诚。
李玄都被她的视线追逐着, 渐渐就升起了细微的羞惭之心, 他躲开了她的视线, 看见宽大的龙案上铺满了他这些时日的习字纸, 那一头长长地垂下去, 遮盖住了龙案的中空部分。
皇后看不到, 可若是动静太大, 必定会露出马脚。
他是才登基三年、立志要做圣明伟岸的天子, 没有做出名垂青史、利于后代的功绩,还不到可以纵情声色的时候。
更何况, 此时此地是在大梁的中枢, 皇后的眼前。
袍下的动作越来越肆意,李玄都重重地往后一撤,离开了桌下人的口唇范围, 不自觉向下看一眼,赞赞红着眼睛、张着水润红肿的嘴唇, 媚眼如丝的看她。
他脑中的羞惭开始放大,为了掩饰此刻的慌乱, 他擡起头的一瞬间,将桌上的白玉雕璃镇纸扫至地上,白玉接触莲花金砖的那一瞬,碎裂声清脆响亮。
姜芙圆被这清脆一声吓住了,下意识后退几步,手捂上了心口,呼吸急促起来。
“陛下曾在关市舍身救我,也曾为身负重伤的我拔下穿心的箭枝,困顿大雪,升起篝火的时候,陛下也曾以西极石蜜糖相赠。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和疏离,我相信陛下也有不得已的理由。我既被授了皇后的宝册,便是大梁名正言顺的皇后,陛下愿当摆设,我却不愿。”
她觉得失望至极,却愿意再等一等李玄都,骤然成为夫妻,或许他还需要适应也说不定。
大殿里静寂无声,像一口深山里经年不用的老井,她一个人站在井边,像等待回声的过路人。
他坐着,自己站着,像是隔着山林或者深涧的两棵树,沟壑分明,水火不容。见惯了恩爱夫妻的样子,原来还有另外一种相处方式。
李玄都听着皇后说起早前相遇时的故事,只觉腿边有颤抖的声动,他知道赞赞又生气了。
那时候在关市,赞赞就因了他护送皇后的事而闹个不停,今日皇后偏偏又再度提起,岂不是又要他陷入无尽的困扰中。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少提。朕爱天下子民,皇后也是其中之一。”他冷下了脸,却克制了恶语相向的冲动,“朕不过是没有同你洞房,你便三番五次追问,倘或朕敞开紫微城的宫门,广纳妃嫔,皇后岂不是要伤心过度、不能自已?”
姜芙圆陷入了深深的困惑里。
好像不管怎么说,都同陛下说不通,是自己的表达出了问题,还是陛下故意岔开话题?
她是因为祈求一个洞房之夜而来反复追问的吗?好像并不是,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我要走了,飞鸾宫里架起了烤肉,原本想请陛下一起去吃,现下看来,陛下并没有兴趣。”她说着,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似乎毫不留恋。
她走的没有预兆、猝不及防,t李玄都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很突兀地感觉到了怅然若失。
这一瞬的感受叫他无所适从,茫然地低下头,赞赞在他的脚边垂泪,泪珠一颗一颗地滴在莲花金砖之上,炸开了水花儿。
李玄都头一次觉得不耐烦。
“荒唐。”他说,垂下了视线,“朕不是荒淫无道的昏君,更非不知廉耻之人,这等事往后不可再行之。”
梅织雨本就为皇后方才说的细节拈酸吃醋,正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等着玄郎来哄,却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冷情的话。
“原来在玄郎的眼中,我是不知廉耻之人。”梅织雨心高气傲,说话时捂住了心口,泪如雨下,“都说男子得了女儿家的身子,便不会再珍惜,赞赞原以为玄郎不会,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李玄都理智回还,再看向梅织雨的眼神就有些歉意,从前年少时互相扶持、救赎的画面涌上心头。
“好了,朕并非这个意思。”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膝头,轻声说道,“你曾经说过,要朕做圣明天子,今日之事想来也是情不自抑,朕虽不能封你为后,却可以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少年夫妻老来伴,朕怎会指摘你、嫌弃你?”
陛下服软了,梅织雨便也不像从前那样刚烈,偎依在他的怀中戚然道,“自那一夜被圣人灌下落胎药之后,我便一直气血亏损,整日里精神不济,脸色也差,若不是有一层薄粉盖着,当真是不能见人了。”
李玄都却看不出来,疑惑道,“朕却觉得你面色红润,十分好看。”
“宫娥嫔妃人人都扑粉搽胭脂,个个都显得唇红齿白,只有赞赞枯槁不堪,我不管,陛下叫她们都不要施粉。”
方才她从宣纸与宣纸的缝隙里去偷看姜芙圆,看见了她吹弹可破的雪肌,以及红润的唇色,少不得心里又嫉又恨,此时忍不住开口。
“朕只有皇后一个,哪儿还有妃嫔,罢了,整好快要到端阳节了,朕就叫宫里除了太子辈的妃嫔以下,无论宫娥女使都不要涂脂抹粉就是。”
“皇后呢?”梅织雨追问。
李玄都顿了顿,想到了姜芙圆方才站在那儿,犹如月中聚雪一般白皙,一瞬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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