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起而攻(七)(2/2)
做好了被阻止的杨珺骤然听到这话,面上的柔笑僵硬了,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谢浔,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
“原来我也能找到相同的蝴蝶。”半晌儿后她轻声喟叹道。
蝴蝶?谢浔听在耳中有些不解,遂开口问了出来。
杨珺眸光一闪,开始解释道:“我想,我大概是为你而来的,至少在你眼中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它存在的意义,那是不是可以称做‘相通’?”
这很重要吗?谢浔不甚了解地看着杨珺,直到看清她眸中的坚守之后,这才懂了其中蕴含的道理。他忽而就觉得“想通”这个词开始变得美好起来,倒有几分心意相通的模样了。
随后他又极为小声道:“嫁妆而已,我能帮姐姐挣回来的!”
大手微微展开,露出静躺在手心里的素色木簪,模样瞧起来格外精巧,上头雕的鹅黄小花含苞欲放,倒是将清冷的庭院增添几分生机。
杨珺微微擡手,指尖飞速在他手心一掠,那簪子便尽收手中。
微凉的触感自掌心蔓延,直到杨珺走出很远之后,谢浔这才攥紧掌心,企图将一瞬即逝的触感多保留片刻。庭院中,两道身影先后离去,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自己能与明月比肩。
入了冬,这日子便过得愈发艰难了,杨珺瞧着如今人心惶惶的长街总是不免回忆起往昔。唯一能慰藉的便是小二福了,他悟性高又肯吃苦,在她们的教导下也格外明事理,尤其爱和芸华过上那么两招。
偶尔无事,她便坐在院中,瞧着一大一小过招,初时还能瞧见二福奋力进攻。然而次数多了之后,饶是小二福奋力反击也不是芸华的对手,他耍赖似的坐在地上,一张小脸热得通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两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止步时,小二福又跳着站了起来,两手一展开摆出过招的架势道:“再来。”
芸华欣然前往,几番招式下来,便又胜了一筹。久而久之,小二福也摸出了其中的门道。
飘飘扬扬的雪从空中落了下来,小二福哪里见过这般景象,当即撒了欢儿似地跑远了,徒留下主仆二人眉目含笑地瞧着。
当晚,厚实的雪压了一地,折弯了青竹,将整个杨府都埋在了一片寂静之中,杨珺裹在锦被之下,冷得畏手畏脚。她叹着气将锦被又往上拉了拉,忽而就念起了往日房中烧的炭火了,再不济也能捂着个汤婆子。
可这年头刚浮现出片刻,便被她自己给打消了。
她可当真是两袖空空了!便是留在库房里的嫁妆都被自己分给百姓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两来买那些炭火啊。
杨珺于暗中睁开眸子,叹着气低声道:“当真是没有了,便是傍身的都没留下。”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快要哭出声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不曾谋面的嫁妆。
可若是重来一次自己又该如何呢?杨珺无奈地想道,恐怕自己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因为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既如此,她算是彻底睡不着了,一想到朝廷上的风起云涌,她就开始担忧谢浔的处境。毕竟这两年极为重要,若是可能,她希望自己能改变谢浔既定的命运。
说不定只要熬过淳观四十七年,那么谢浔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很快了,还有两年。杨珺默默在心底盘算着成功的几率,一则他谢浔是太子的幕僚,二则是他没有半分长歪的苗头,如此一来这保命的几率又增加了不少。
杨珺叹着气道:“还有两年,还有两年他就能活下去了!”
越说越乏,困意袭来,她竟不知自己何时睡了过去。
反观谢浔这厢,倒是热得小二福满面通红,他不耐地翻了个身,连带着身上的锦被都卷落了些,谢浔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替这孩子将被角给掖得紧实。
可下一刻,二福又一个翻身,刚掖好的被子又滑落了。
谢浔无奈叹息,这下倒是坐了起来,柔顺的青丝在刹那顺着肩头倾泻而下,再衬上他如玉的面庞,增添了几分柔和。
许是太冷,小二福被冻得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朝着谢浔被中钻去,口齿不清道:“娘!阿娘!”
刹那间怒火攻心,谢浔勾唇冷冷一笑“阿娘?”他擡手指了指自己,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二福,忍住了将人从被中踹出去的冲动,随即翻身下了床。
第二日一早,小二福睁着半梦半醒的眸子想擡手揉一揉眼睛,他动了半晌儿都没能擡起手,当下心中大骇地尖叫了起来。
哪成想声音还未喊出,便被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强压了下来。
谢浔居高临下地睨了眼小二福,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柔笑来,格外“温柔”道:“我是谁?”
“谢……谢哥哥!”小二福早就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子,却还是乖巧地开口道。
“哦?”尾音上佻,他又继续道:“可你昨夜不是这般说得,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日后只需记得我是你谢哥哥便可。”说罢,那骇人的气势便陡然消退了不少。
这下小二福哪敢说半个不字,当即点着头乖乖唤了句“谢哥哥。”这才小心翼翼问道:“这绳子能不能解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