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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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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近日对他的心绪开始有了一丝浮动,兰殊越发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他也是当年之事的牵连人。

而秦陌越是锲而不舍靠近,她越是没有办法去忽视掉当年的那件事,给他俩的人生,都带来了巨大的转变。

如果他还是要坚持往她身边靠近,兰殊即使忍痛揭开自己心口的伤疤,也终是要同他说清楚的。

“如果我说,我爹爹就是当年导致大周北伐失败,害你出塞作质的人。”

“秦子彦,你还要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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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十八年,是大周发起北伐之战的第三年。

江南大旱,遍地饿殍。

崔墨白挣扎许久,最终不忍心看百姓遭难,背着朝廷开仓放粮,将本该运往前线的三十二万六千八百石军粮,拿来救济了灾民。

前线粮草供应不上,北伐之军不得不后退千里,致使大战失败。

秦陌因此,从不谙世事的小世子爷,变成了在异国他乡如履薄冰的质子,活泼开朗的性情大变。

隆庆帝龙颜大怒,下旨处斩崔墨白。

圣旨到了刑场之时,监斩官望见满城举伞相送,泪流满面的百姓,终是在念到“渎职”之后,一时没忍心,将后头的原因说下去。

崔墨白救了他们,却要在他们面前遭到处斩。

前方战事万般紧迫,可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监斩官担心引发群愤,只能奉命将其处斩,而没有将旨意彻底念完。

回京之后,他进宫谢罪,将在临安街所看见的一切,尽数陈诉给了隆庆帝听。

那场面实在令人难以忘怀,老天爷降下了一场久违的大雨,满城却只充斥着百姓的啼哭之声。

市井围得水泄不通,那一天的万民伞,覆盖了整个城池。

随着时间的推移,隆庆帝心中,也逐渐开始生出了疑虑,自己是否杀了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盼着战士凯旋,却又何曾,盼着百姓煎熬于水生火热之中。

渐渐的,崔墨白便成了隆庆帝心中的一道逆鳞。

他不愿再提起他,更不希望世人去评判他处斩他的对错,便将他的一切,伴随他一起,埋入了黄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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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走在皇城驰道上,耳畔边一直都在回荡着兰殊所说的话。

秦陌在战事的主张上,一直十分关注后方粮草的供应。李干一定要收拢户部掌权,也是为了握紧钱袋子,给将来的战争做足保障。

这种种思想,皆因他们在卷宗看见北伐之战大败的因由,便是粮草供应不足。

当年在突厥寄人篱下的日子,在秦陌眼前一幕幕闪过。

北伐战败是大周的前耻,也是秦陌心中挥之不去的疼痛。

可他并不知晓这与兰殊的父亲开仓放粮有关。

秦陌骑马走在了前往御书房的皇城驰道上,脑海中一时间,有些生乱。

前方转弯处,出来了一辆马车,辘辘朝着他这厢驶来,秦陌略一停顿,有意让道。

对方却比他反应更快,及时给他让出了前进的路,秦陌高坐在马背上,微眯起眼,方看清那车前左右晃动的灯笼,上头描了一个“沈”字。

两方同时前行,即将擦肩而过。

那车夫奉命吁了一声,车厢在秦陌身旁停下,窗帘缓缓掀起,秦陌垂眸一瞥,正对上了沈衡的视线。

他一个年过花甲的人,一双眼眸却还同年轻时一般无二,仍是黑白分明,眼尾上攒满了笑纹,一切深不可测的城府,尽数藏在了那和蔼可亲的笑容里。

他在车里掬了手,“老臣,给王爷拜个晚年。”

秦陌深深看了他一眼,微一颔首,将身姿放低了些许,勾起唇角,“太师今日怎么得空出门了?”

沈衡自做了闲官之后,基本都是躲懒在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安享天年了。

沈太师叹了一息,“都是儿女债,不还清,我这把老骨头也落不了地。”

秦陌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眼,道:“太师是来给沈御史求情的?”

沈衡摇头悔恨道:“沈珉自甘堕落,祸国殃民,老臣没什么可辩解的。老臣只恨自己家教不严,教出了这么一个不忠不义之辈。”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听。

秦陌扯了下唇角,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

沈衡温声关切道:“王爷刚从江南回来?”

秦陌看他一眼,揶揄道:“太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京城的风吹草动,您却还是很清楚?”

沈衡咯咯笑了笑,一双眼眸说不出的慈祥,“贪污案情严重,杭州都没有乱声传出,听说多亏了崔家二姑娘在江南慷慨解囊,一番决然举措稳住了局面,当真巾帼不让须眉。长安都已经传开了,老臣的耳朵再聋,这样的佳话,总是要听见的。”

话罢,他看向了秦陌,续道:“王爷也是重情之人,不惜自己揽下三五份差事,也希望她的家人前往陪伴,一家子携手共度难关。那孩子,倒真是个有福气的。”

不知为何,一听到沈衡说起兰殊,秦陌的心头猛地突了一下。

总感觉他那双老狐貍眼里面,莫测得很。

上一世,秦陌后院起火,思来想去,少不了他的算计。

“这个年过得的确还可以。可惜就是大家都长大了,少了小时候的闹腾劲,也没了压岁的红封可领。”秦陌叹息一声,意味深长提了提唇角,“太师儿孙绕膝,除夕的红封,一定发了不少出去吧?”

沈衡的眸色微动,眼角的笑纹益深,“别提了,就老臣那点微薄的俸禄,一年到头,都搭这上头了。”

“太师的红封竟给的这么大?真是叫晚辈羡慕不已。”

沈衡眯眼笑了笑,掏了下袖口,却真拿出了一个大红封,朝前一递,慈祥地调笑道:“王爷现在的年龄,要说压一压岁,也是给得的。”

秦陌佯作露出一丝小辈的惊喜,“这怎么好意思?”客套一句,倒也二话不说收下了,疑惑道:“上元节都过了,太师身上竟还随身带着红封?”

沈衡叹笑道:“正好去孙女那儿,给人发剩下的。这孩子人生地不熟,总是希望底下人,多多照顾她一些。”

沈家的孙女有一箩筐,秦陌并未怎么关注过沈家女眷,一时也没细想他这话的内涵,敷衍地回应了句,再不过闲谈三两句,两人就此作别。

直到秦陌来到御书房门前,开口请刘公公通传,刘公公却躬身道:“沈昭仪做了羹汤给陛下,陛下正好回福宁殿同她说话了。”

秦陌的太阳xue嗡地一声,“沈昭仪?”

刘公公微笑答道:“王爷刚回京,还不知情,陛下前日添了新人,刚纳了沈家二女,沈幼薇入宫。”

秦陌神色一凛,后知后觉出沈衡所言之意,扭头便朝着福宁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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