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祥之兆（2/2）
其他人也跟着举杯，齐声恭贺。就在气氛将要达到高潮之时，一个身影忽然从外面闪进来，停在左将军面前躬身施礼：“主公，紧急军情！”
进来这人乃是左将军的情报首领陈到。他一身常服，并未因婚宴特别装扮。在刘备所有的部下里面，只有陈到从无休息时间，每天都绷在弦上。这一点便是赵云也自叹不如。
见陈到的表现，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宴会瞬间冷却下来，片刻之前还喧闹嘈杂的厅堂忽然静得落叶可闻。刘备放下酒杯，单手将陈到扶起，问：“何事？”
“曹操进魏公，加九锡，于邺城立庙，以冀州十郡封国，设六卿，建宫室，临漳代许，昭告天下。”
陈到的声音并不大，落在现场却似晴空霹雳，惊得大家都动弹不得。自高帝建汉以来，外姓人获封公爵的仅有一例，就是元始元年的王莽。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举世皆知。如今曹操冒此大不韪，篡汉之心昭然若揭，对于刘备这种地方实力派来说，这肯定不是好消息。
“主公，兹事体大，请去府衙商议。”诸葛亮明白其中的利害，第一个出言劝谏。
刘备点头，请孙夫人善后，自己与一班文武停了酒馔，礼服也顾不得换，都去府衙商量对策。只有刘禅不以为然，他早知道曹操要称公，只是摸不准具体时间。现在人都走了，他才看见角落里坐着的张仲景和华佗，刘禅连骂两声糊涂，这么隆重的场合怎么忘了给师父请安？
“师父，华先生，弟子失礼，未能及时请安，请师父责罚。”
刘禅恭恭敬敬地行完弟子礼，张仲景连忙摆手：“我二人不喜热闹，因此就坐于角落，你不知情，何来失礼？”
华佗叹道：“好好一场婚宴，却让曹操给搅和了，唉——”
张仲景看看弟子：“禅儿，此事你有何见解？”
刘禅表现得十分平静：“曹氏依托宦官起家，又重用寒门庶族，必与世家不睦。今进位公爵，内部将进一步分化。荆州休养生息多年，今初具规模，借此时机开疆拓土，未必便是坏事。”
“哦？”华佗闻言奇怪：“众人皆以此为祸，按禅儿之意，莫非不是？”
张仲景点点头，没有回答，却对刘禅道：“禅儿，汝既有独到见解，何不去说与主公？赖在此间作甚？”
说罢不由分说便要赶刘禅走。刘禅急忙辩解：“有孔明、士元两位师父，何须弟子前往？师父勿虑，稍后必有消息。这婚宴也停了，弟子无事，先送二老回医掾要紧。”
张机只得应允，着刘禅去后院找回静怡，与华佗一道返回公安。刘禅坚持要送到公安去，俩老头推辞不得，便也由他。刘禅与静怡才有机会好好相处，一路上说个不停，道些各自的趣事，也还惬意。
相比刘禅的自在，江陵府衙内就完全是另一种气氛了。自刘备以下，所有人都心情沉重，连最喜欢开玩笑的张飞也闭紧了嘴巴。
还是刘备先定调子：“操冒天下訾议，进爵为公，其野心之巨，甚于董卓远矣。今立庙建国，分裂汉土，四百年基业，摇摇可坠。诸公皆汉室之忠臣，值此非常之时，吾辈当作何反应，还请诸君畅所欲言，切勿犹疑。”
左将军发下话来，底下依旧是一片沉默。这曹操要干啥荆州又管不着他，你让大家伙能咋办？
庞统见没人开口，便首先发言：“昔日项羽击杀怀王，高帝约纵讨之，联军五十余万，不敌羽三万精骑，败于彭城；董卓篡逆，祸乱宫闱，虐杀大臣，十八路诸侯咸集于关东，老贼避而入关中，天下英雄，各执一心，终于四分五裂。观今日之天下，曹氏独占半壁，兵威甚于项羽，而诸侯仅吴楚而已。若轻言讨贼，恐成众矢之的，于大业不利。”
凤雏先生一开口，便将清君侧讨奸贼的选项给锁死了。虽不中听，却句句都是大实话。咱们要是有能力讨贼，不早就北伐了么，何必等到现在？
这道理刘备自然也明白，但他自起事以来，始终以汉室宗亲自居，喊出的口号也是兴复汉室。如今大汉出了这么个王莽一般的奸臣，要是一声不吭假装不知道，那今后还怎么混？
孔明见主公脸色逐渐深沉，捋了捋胡须，整理一下思路，表达了不同的意见：“士元之言，事也。天下之要，势也。高帝讨项羽，虽遭惨败，然义旗所至，贤愚共举，自此与羽决裂，三载苦战，终有天下；曹操传檄诸侯，共约讨董，虽各怀私虑，以至荥阳遇袭、几乎丧命，然倡义之名传于四海，智能之士遂为所用，以至今日。故成非常之功者行非常之事，虽知不可为亦必为之。主公身为宗室，既见篡逆，岂可昏昏然忘之于江湖？以亮拙见，当以汉左将军之名传檄诸侯，共讨老贼，此人臣之道也。”
诸葛亮的话说到了刘备的心坎里，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接受不了曹操的所作所为。但庞统说的也是事实，这实力不够，话说的再漂亮又有何用？真的惹毛了北军，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
刘备把两位智囊的话颠来倒去地想，越想越觉得都有道理，一时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决断。
关公眯着凤眼看了半天，见主公不语，忍不住开口：“曹军虽盛，只能陆战。与荆楚争锋，无水军断不可行。我军若与之战，只依托战船游击之，不与其骑兵交锋，可保无虞。”
关羽这一发言，实际上是给诸葛亮的讨贼论提供了战术支持。就算咱的实力做不到北伐灭曹，至少也不怕他曹操南下算账。只要守住两江防线，曹军人马再多，那也是望江兴叹啊。
见局面成了二比一，庞统不得不再次发声，为了表达问题的严重，他把音量提高了一倍：“主公三思。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曹贼独大，而诸侯异心。若举荆襄之力与之僵持，徒使马超、刘璋、孙权辈作壁上观，坐等渔人之利。纵得全胜，亦难免为人所乘，此事万万不可。”
至此讨论陷入僵局，其他人有支持讨伐的，有支持装傻的，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刘备见分歧如此之大，只得宣布休会，来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