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画(2/2)
苏锦书摇头,道:“我觉得那是值得我回味的美梦。”
陆锡问:“是送给我的吗?”
说着,他已经把手伸向了那幅画作,他记得苏锦书曾说过有东西送他,可惜他回京时发生了那许多不可控的事,以至于两人都没好好说过话。
苏锦书没有制止他的动作,歪着头看他把画仔细收了起来。
她今日原本的打算就是回王府拿了画,再亲自去送给他。
“那一日,圆圆引我去了你的水榭……”苏锦书道:“显然不是碰巧,我纵然知晓其中有算计,还是如她们所愿,踩进了坑里。”
提起陆家二房,陆锡怅然一声叹,幽幽道:“如今可不止是家长里短那些事了。”
日暮时分,苏锦书和她的一鸟一猫告别。
紧靠这王府的西边,郡主府已经初成形了,苏锦书揉着小荷花的脑袋,道:“再忍忍,等我成婚后搬出宫,就接你们一起去新的地方住。”
小荷花这段日子自由生长,练了一身结实强壮的肉,雪白的毛蓬松干爽,谁还能想到它刚被捡回来时一副快死的样子。
八哥扑棱着翅膀:“又走了,又走了,又去鬼混了。”
也不知道这是谁教给它的话。
陆锡催促了一声:“走吧。”
苏锦书恋恋不舍的上了车,日暮时分的霞光透过窗扇,柔和的罩在她身上。
陆锡窝在马车的另一边角落里,懒懒的不想动,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直到日头沉下去,车里彻底暗了下来,陆锡换了个姿势,伸展开手脚,几乎要把她拢进怀中。
苏锦书靠在车上打了个盹,车停下时,被人拍了下肩膀。
陆锡说:“到了。”
苏锦书朦胧的搓着眼睛下车,差点没看清踩空了,被陆锡从后面捞了一把,才站住脚。
穿过御街,又是那条长长的宫巷。
苏锦书走在其中,仰头看着两侧高耸入云的城墙,听着鸟雀在上头盘桓鸣叫,忽然道:“后宫那些娘娘们一辈子都要住在宫里,不会觉得闷吗?”
陆锡道:“纵使那滋味再不好受,也有的是人挤破头的想进来,宫里的男男女女,无论是谁,往上爬的每一步,都要费尽心思。”
苏锦书看了他一眼。
天色太暗,看不清东西,甚至连他的轮廓都是模糊的,苏锦书问:“你也是吗?”
陆锡道:“泥潭中有人拉我一把,是我三生有幸。”
苏锦书笑了笑,道:“那我也三生有幸。”
回到朝露台时,廊下的石灯已经一片通明。
陆锡没有在她的房中多留,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便离去了。
但他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宸极殿。
皇上将从汪福广那里得来的诏书清理了一番,摆在桌面上。
陆锡上前看了一眼,道:“足能以假乱真。”
皇上道:“自然能以假乱真,连毓王兄都没有辨出真假呢。”
当年先帝服用龟息丸后,清醒了一段时日,太子被废,毓王身死,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是唯一可担重任之人。皇上说道:“记得那日先帝呕血,自知大限将至,把朕唤到了身前,他当着朕的面亲立传位诏书,交予了朕。所以,这份诏书一定是假的。”
确实。
若是皇上在被困南苑时,早已立下了传位诏书,绝不会在清醒后另立第二道。
皇上断定道:“矫诏。”
陆锡看着诏书上模糊的字迹:“是谁?”
是谁能做到完全模仿先帝的笔迹,甚至连传国玉玺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到手。
皇上合上眼又睁开:“当年陪着皇上在南苑的,是朕的母亲。朕的母亲是戚家女,但她的出身不太好,是外室所生,名门闺秀大多精通诗书,但她是不太识字的。母亲选秀入宫时只是一介宫女,因性情和容貌出众,入了圣心。先帝早些年将她带在身边,曾亲自教她读书写字,一度成为后宫美谈。”
陆锡道:“陛下不是早就怀疑太后了吗?”
皇上“嗯”了一声:“证据终于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了。”
陆锡早在听说这件事时,就有了猜测:“当年暮云台中,长公主交给毓王的,恐怕不止这一道诏书,定还有别的东西,或是消息……还有,陛下,群玉馆的底细,戚家脱不了干系。”
不仅有戚家密室里发现的那些丹药,更有陆镜垣与戚氏夜里说的那些话,足以证明那出自群玉馆的毒源自戚家。
陆锡问了一句:“皇上,当年毓王遇害时,记得戚家的立场并无问题。”
皇上点头:“当然,戚家是太后的母家,戚承彦是朕的亲舅舅,他甚至称得上股肱之臣。”
陆锡一时困惑:“那他为何会与废太子一脉纠缠不清呢?”
皇上将诏书折起,起身道:“也许母后会给朕答案。”
他这是要去找太后对峙了。
陆锡跟了几步,皇上一挥手,道:“你去将嘉慎压回宫中,悄悄的办,别惊动人。”
永乐宫外的禁军已被撤换了一批。
宫内的小佛堂中,常年供着菩萨。
皇上已经很久不来的,不知从哪天起,连日常请安都省了。
母子一个不闻,一个不问,达成了一种不用多言的默契。
皇上推开小佛堂的门。
太后就坐在香案下,似是等他许久了。
“皇帝漏夜前来,想必是有不能忍的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