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17（1/2）
小公主17
与靖国公的谈话出乎意料的顺利。
奚青秋刚说了没几句话, 靖国公便一脸了然，沉稳地点了点头。
他向来严肃，然而今日却忽然显得格外宽容。
“父亲，您……”奚青秋站在书房内, 分外踌躇, “您难道——”
“秋儿, 不必多言。”靖国公擡手示意，“我会进宫禀明圣上, 若是陛下责罚, 便由为父一力承担。”
靖国公素来雷厉风行, 拿定主意后便即刻进宫请求面圣。
“爱卿，何事如此着急。”
“臣，戴罪之身，还请陛下宽恕。”靖国公跪在地上，面露沉痛，“臣教子无方，才使得，使得……”
他将互换孩子一事娓娓道来，皇帝沉得住气, 一旁伺候的总管太监高公公却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臣治家不严, 望陛下责罚。”
最后一声话语落下, 金殿内陷入沉寂。
靖国公不敢擅自擡头，虽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此时此刻, 背后却还是生出冷汗。
“爱卿所言, 实在是……”饶是皇帝，也不由得有几分语塞, 沉吟许久才将人唤起，“此事错不在爱卿，朕已知晓，那犯下错事的毒妇在何处？”
“那奶娘自知有罪，早在与秋儿挑明真相后，愧疚难当，重病身亡。”
“到是便宜了她。”皇帝冷哼。
他原以为奚青秋与昭明之间不过是儿女情长的小事，不想竟还有这般渊源。他就说，奚家小子打小对昭明言听计从，怎么会忽然带回陌生女子。
皇帝并不是一个对家世格外看中的人，或者说，身为帝王，他本身就更喜欢培养一些寒门子弟。世家的孩子固然优秀，却总免不得和家族牵连在一起，如今奚青秋并非靖国公亲子，对他而言反而更有利。
只是……
抛去皇帝的身份，作为一个父亲，他颇为苦恼。
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好的姻缘，皇帝不怎么担心儿子，却对女儿的婚事尤为上心。
齐国兵力强盛，公主不用受和亲之苦，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挑选一位合心意的驸马，原是极好。
奚青秋出身高贵，才能出众，原是良配。可若他不过是个商贾之子，他这个做岳父的，心里免不了要挑剔起来。
靖国公察言观色，又道：“陛下，臣自知秋儿身份低微，无缘与殿下相识……”
“这是哪里的话，仲先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又是我大齐良将。”皇帝并不立刻下定论，“若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有何不可。”
靖国公小心翼翼提醒：“臣的次子，明年便要入仕了……”
站在靖国公的角度，靖国公夫人提议让奚青秋与若水成就佳话的主意虽好，但他更希望继承世子之位的能是自己的亲儿子。
所以他才会冒着风险主动来向皇帝坦白，为的就是能让皇帝想起他的另一个儿子，奚清柏。
奚清柏……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从前奚青秋光芒太甚，靖国公不希望两个孩子起争端，有意无意隐藏了奚清柏的才能，如今看来，到底还是更希望亲子能够受到陛下赏识。
这些事需要从长计议，皇帝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态度模糊，含糊敷衍几句，靖国公适时告退。
只要能让皇帝记起奚清柏，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靖国公离开没多久，太子与大皇子刚巧前来请安。
涉及桑夏的婚事，作为心系子女的老父亲，皇帝略带愁苦地同两个儿子——主要是太子——说了这件事。
虽然早早知道真相，太子仍做出惊讶模样，随即便是愤怒：“好一个奚青秋！竟敢如此愚弄我妹妹，非得好好教训他！”
皇帝连连点头：“好，说的好！朕这就革了他的职位！”
太子火上浇油：“还要打他二十、不，三十大板！”
皇帝拍手称赞：“对！让他拐走朕的昭明！”
眼看着父子二人越说越真，皇帝恨不得即刻传旨，唯一还称得上冷静的大皇子不得不挺身而出：“父皇，殿下，莫再胡闹了。”
太子遗憾咋舌：“啧。”
闹归闹，总不能真的只因为出身这一点便革了奚青秋的职位，真要说起来，奚青秋并非靖国公亲子这事，对皇帝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靖国公府不会与他彻底分割，日后却也很难再不遗余力地帮助他，这微妙的隔阂，能让皇帝更无后顾之忧地重用奚青秋。
眼下皇帝唯一苦恼的，还是桑夏的婚事。
太子眨眨眼，满脸纯良：“也许昭明并不在乎这一点。”
“是么？”皇帝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么骄傲，闻言有几分犹疑，“那朕与你母后商议一番。”
皇后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是个极为典型的世家贵女，自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作为中宫皇后掌管后宫，从未让皇帝操过半分心。知道奚青秋实则出身商贾之后，皇后第一反应便是反对。
“臣妾的昭明，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奚青秋身份如此卑贱，怎么配得上臣妾的女儿。”皇后道，“陛下，齐国如此多好儿郎，昭明缘何就非要嫁给这奚青秋一人。”
倘若从一开始奚青秋就是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入朝为官，皇后不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偏见。
偏生兜兜转转闹了这么一出，她对奚青秋的印象急转直下，绝不希望女儿寻得这样一个驸马。
女儿家的婚事，显然是母亲更有话语权，皇帝从不在这些事情上与皇后唱反调。眼看着自己与秋秋的婚事似乎再无可能，桑夏哭唧唧倒在佩兰怀里。
“佩兰姐姐，怎么办呀。”
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如今皱着脸，捧着脑袋冥思苦想一下午：“要不，我同秋秋生米煮成——唔呜唔？”
“殿下慎言。”佩兰惊出一身冷汗，不顾尊卑，赶紧捂住公主那即将出口的无法无天的言论，“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唔唔呜！”
“殿下！”
“……呜。”
幸于佩兰的及时劝阻，桑夏放弃了先斩后奏的主意，在宫里头冥思苦想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再劝母后一次。
在宫里关了一个多月禁闭，小公主磨磨蹭蹭来到皇后宫门口。
“梅姑姑，母后心情好吗？”备受宠爱的昭明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偷偷打探消息，“今日是不是愿意见我啦？”
梅姑姑装模作样往室内张望一番，回头对她耳语：“皇后今日瞧着心情尚可，只是公主若要说有关……奚家小子的事情，还需慎重。”
还需慎重，那就是可以提一提的意思。
桑夏很懂梅姑姑的言下之意，对着头顶金灿灿的阳光给自己打了气，磨磨蹭蹭，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冒出来。
皇后正在翻看手中名册，余光瞥见门口有动静，故意大幅度侧身，手中圆扇轻摇。
这是同意她进来了呢。
桑夏轻手轻脚溜进来，刚走到半路，便听到母后一声淡淡呵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注意仪态。”
昭明公主下意识缩缩脖子，又飞快挺直脊背，仰着头，大声：“是！母后说的是！”
再多闷气，被她这么一耍宝，都像是被针那么轻轻一扎，从那小孔里噗嗤噗嗤全漏出去了。
皇后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板住脸，转过身望着心爱的小女儿——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扬一扬下巴：“坐罢。”
桑夏立刻露出讨好的笑脸，撒着娇就坐到皇后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软乎乎的脸颊往母后的肩膀上蹭：“母后，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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