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2/2)
斟酌一番以后,她走了上前问道:“周大夫,可是因着那后生的伤势而头疼不已?”
走进一看,宋清纭才发现周大夫手中正端着一盆血水。猩红的液体染红了整个古铜水盆,哪怕隔着有一段距离,宋清纭都觉得这股味道甚是可怕。
周大夫将血水洒了以后,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宋清纭。因着老眼昏花,周大夫难以分辨。直至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乌沉香之时,周大夫才反应过来。
他轻叹口气,“是小纭啊!”
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子,周大夫不得不感慨时光飞快。从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如今已然亭亭玉立。
周夫子望了眼里头,轻声说道:“小纭说得不错!那后生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知道是不是被仇家追杀,老夫行医多年,还未曾看到伤势这般严重。”
桃花村的村民们有个头疼发热都找寻周大夫,在他们眼中,周大夫可谓是无所不能。
更何况,周大夫经验老道,杏林春满。如今也面露愁容,想来那后生的伤势着实不容乐观。
“您忙得过来吗?”宋清纭问道。
周大夫到底比不得从前,照料病患费心费力。更何况,周大夫的儿子又不在身边。那病患到底是后生,周大夫只怕体力不支。
“村里人都有帮忙呢!小纭莫要担忧!”周大夫笑着说道。
宋清纭还想说些什么,周大夫见她手中拿着厚厚一叠书卷,又继续说道:“小纭劳累了一天。快回去歇息吧。村里的娃娃们还指望着小纭你多多费心呢!”
连若芳和宋清纭两人如今都在学堂中担任夫子。
黄昏美丽,但实在短暂。眨眼间,粉扑扑的霞光俨然褪去,被一眼望不到的黑暗给吞噬。
万家灯火悄然而至,宋清纭想了想,不放心道:“既如此,周大夫也要顾及好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定然要找我!”
她受了村民们不少恩惠,自然要投桃报李。
离去之时,一股淡淡的月麟香漂浮至宋清纭的鼻尖。
一股熟悉的寒意从脚底生出,直至蔓延至四肢百骸。
前路通明,宋清纭回过头,只见周大夫已经将药馆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她自嘲地笑笑,或许只是她想得太多罢了。
……
夜微凉如水,星光漫射,透过窗牖落在彩凤罗汉床上。宋清纭头一回失眠,辗转反侧侧夜难眠。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将窗牖微微地推开。从药馆传来的苦药味未曾停歇。
夜风如刀,将挂在窗牖上的鸾尾铃铛吹得沙沙作响。宋清纭将铃铛取了下来,随后又将宁忆寒赠予她的铃铛放在一起。
铃铛很是相似,但到底有些不同。望着鸾尾铃铛,又望向宁忆寒赠予的鸾凤铃铛。恍惚间,竟有些分辨不出。
直至乌云将夜空中的明星遮蔽,这两个铃铛顿时看不见各自的样式。宋清纭这才将两个铃铛挂在窗牖处,任凭微风吹拂。
蓦然间,那道已然在心底深处扎根的月麟香似是长出了脚一般。从心底最深处爬了出来,直至将宋清纭温热的心间盘踞。
脑海中浮现出她与叶温辞过往的一幕幕。初相见之时,少女一见倾心,自此断送此生。
嫁做人妇之时,见他困难重重,少女心中暗下决心,殊不知为此后埋下祸根。
和离之时,男子狭长的凤眸通红,任由两行清泪滑落脸庞。最后忍痛写下休书,还她自由。
时过境迁,宋清纭忽而很好奇。这一世的轨迹可否会与前世一般?
思绪犹如滔滔潮水,将宋清纭压得喘不过气。她秀眉紧锁,想要与过往的一切和解。
然而终究是白费心思,她这才明白过往的一切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忘却的。
直至脑海浮现出重生后嫁给叶温辞之时,她与叶温辞的朝朝暮暮。唇角这才不自觉地上扬,缓缓进入梦乡。
清晨时,何姥姥端着一大碗香甜的豆浆敲响了秋凝堂的垂花门。
刚一开门,何姥姥便让宋清纭趁热将豆浆一饮而尽。
“小纭可知晓,周大夫病倒了?”何姥姥坐在宋清纭对面,忧心忡忡说道。
宋清纭顿了顿,拿着豆浆的双手僵直在空中。
何姥姥很是惋惜,“周大夫心肠热,照顾病人无微不至!但到底年龄大了,昨夜又起风,这不病倒了。”
“昨儿我才提醒过周大夫,竟不成想……”宋清纭将碗轻轻放下。
周大夫的性子,何姥姥最是清楚。她笑了笑,“周大夫就是如此!然而药馆还有着后生,周大夫的意思是希望村人能够多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