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2/2)
这王韶之艺高人胆大,寻常人没法入府,自然不得打听,更想不到关押人既没寻偏远破院,也没有寻柴房,就藏在自家儿女之间,但也因此不可能在明处派大量守卫,反倒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王韶之的夫人不若他对时局清晰,怕今夜出大事,做了两手准备,不仅收拾了细软,还把孩子也带在身旁,以至于荆白雀迅速确定了唯一一处点着灯烛的屋子,先掀窗缝瞭了一眼,确认无误,留魏平放风,自己推门而入。
“又有什么事……”
华襄听见动静从榻上翻身而起,荆白雀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两眼一睁,连鞋也忘了趿,光脚扑了过来,用口型唤她:“白雀姊姊。”
荆白雀摸了摸他的头,见他脸色红润,不像吃了大苦头的,顿时松了口气,手指飞快贴上他的脖颈和心口,又捉着他手腕摸了摸脉搏。
“别摸了,他们给我下了药,内力使不出来。”华襄唉声叹气。
荆白雀眉头一挑,心说找对了,这状态看起来和中了软筋散的曹始音等人无二,她心念一动,把当时在拏云台搜到的解药往他嘴里扔了一颗,长话短说:“我是来救你的。”
华襄那灵动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荆白雀笑了一声:“怎么,还不想走啊?”
“你要是一个月前来找我,我还真不想走。”华襄支着脑袋往她身后瞧,低声问:“我哥来了么?我怕他看我这么蠢,揍我。”
荆白雀乐了:“这就送你去见你哥。”
谁料华襄依然没动,半晌才磨磨蹭蹭挤出几个字:“这次是真的了吧?”
荆白雀哭笑不得:“他们对你很好么?你都乐不思蜀了。”
华襄点点头:“我哥不是跟你走了吗,魏平又十天半个月不来一封信,我在山里待得焦急,他们说要带我去见我哥,还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起初真信了,后来他们三番五次糊弄我说我哥忙,被我发觉不对,才对我下药软禁。”他忍不住摇了摇荆白雀的胳膊:“你别告诉我哥,他们抓我来,肯定是想用我要挟他。”
荆白雀拍了拍额头:“不容易啊,你还能反应过来他们想用你对付你哥。”她和魏平都以为,华襄是被掳走的,敢情这傻孩子是被忽悠拐走的,要不是还剩点机灵劲,只怕现在还在帮人数钱。
她思忖着,又问:“行吧,我不告诉你哥,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华襄挠了挠头:“还不是魏平,要不是他粗心叫我看见了信儿,我能一着急就跑了,结果跑出来没多久,就被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拉到了这儿,他们说我哥身份不简单,是奉他的命令,来保护我的。”
荆白雀不禁沉默,在山里养了那么久的傻小子,两耳不闻风雨,又哪里知道什么白衣会,更不会和朝廷联系起来。
“人总是容易被惯性思维迷惑,穿白衣的不一定就是白衣会的人,就像当初长安的熊大娘,还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更何况白衣会的人绝不可能和王韶之一道,王韶之在朝中极有地位,又能接触晋国皇帝,如果桓照与他联手,刺杀刘裕早就得手了。”
想起刚才逆光的人影,她猛然闭上眼睛。
这时,在门口望风的魏平听了一耳朵,却忍不住推门:“华子,你怎么还赖我身上?”
华襄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你在啊。”他不再说话,尴尬地活动了两下,发现恢复了一些力气,立刻推着荆白雀往外走。
三人做好伪装,却没有立刻原路返回离去,而是回到一处岔路口,华襄向另一个方向指了指,神色犹豫:“老魏,来都来了,不让人出出血咽不下这口被诓了的气,哥教我的东西我都没忘,这几年在山中练刀,耳目反而通达,我每日在屋子里无聊听脚步,守卫的位置和行走路线我都清楚。”
魏平去看荆白雀,征询她的同意,毕竟他们俩都需要得她庇护。
荆白雀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带着魏平冒险闯进来,把他留在院外放风,自己没有拖累不是更方便,之所以带在身边,也是因为他先前说到自己怀疑先帝暴毙有异,又曾发现王韶之在宫中出入,担心这里头还有内幕。
走固然轻松,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走就等于自降浊流,等于不打自招,等于落荒而逃,与其一辈子叫人占据主动拿捏命脉,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找到证据,反将他们一军。魏平曾入过宫,对宫中十分熟悉,且又和王韶之共事过,趁此机会,或许能找到王韶之的把柄。
荆白雀立刻朝华襄点了点头,后者得了倚仗,胆气壮了不少,摩拳擦掌道:“我记得有一处足音很重,巡逻的人多,我猜不是书房就是寝卧之地,还有一处方向去的人不多,不,不能叫不多,是根本没人靠近,荆姊姊,我们去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