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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慢慢哼了起来,婉转而带着一丝忧伤。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本就是江苏……江左人,那首民歌叫《茉莉花》,在未来几乎人人皆知,但你却不知道,这让我产生深深的疑惑,我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恩……宁峦山,所以反复确认你是否去过大漠,毕竟我遇到过的穿越者就那么一个。”
“但你说你没有去过,后来我们到龟兹调查罗摩道我,在雀离大寺前的酒肆里听了一出《柳毅传》,你竟然跟老板娘打听出处。”
“他救我之后,遇到乌牙之前,曾试图以个人之力在大沙漠勘探石油和矿山,我和他同行了一段时光,时常很久都见不到一个人,他那时并不知道我也是穿越者,所以闲时会跟我说一些现代的故事,《柳毅传》就是他带来的,如果你是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怀疑你们是同一个人。”
“还有后来在魏王宫,稚衣做的那些点心,初具蛋糕的模样,可你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一个张口闭口说着现代词汇的人,对着现代的东西,却毫无反应,不是很奇怪么?只要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一言一行都变成了佐证。”
荆白雀歪着头看他:“那你呢?”
“我?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司马文善轻松地笑了笑,想起这些年并肩而行闯荡江湖的时光,心里就像流蜜一样甜,甜到他觉得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一想起,就可以抵消当下所有的苦难:“我不信,哪有人对没听过的东西一点不好奇的,连华子都会跟你讲我老说奇怪话,你的内心就真的没有一丝波动?”
“你越想藏,越失去了一个正常人对于新鲜事物最正常的反应。”
荆白雀强辩:“万一我就是不感兴趣呢。”
司马文善立刻道:“那我在西蜀的时候和你说搞对象你为什么脸红了?”
“我有吗?”荆白雀下意识摸脸,擡头却见司马文善笑得狡黠,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就耍我吧!”
“我的错我的错,我记错了,你没有脸红,但你笑了。”司马文善往后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荆白雀在黑暗中向他凑近,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含着怎么也撇不下去的笑容。
司马文善将她揽住,继续说:“你说得对,万一你就是铁石心肠呢,我还是不能拍板定论的,我没有你那么证据确凿,所以我也没有把你往宁峦山的笔友上想。”
“老实说起来,还有些玄乎其玄,让我想想怎么说……嗯,你说宁峦山影响了我,我也影响了他,这句话放在你身上也说得通。这里的环境影响了你,但你们的时代和我们的时代,终究是不同的,那种植根在你骨子里的思想,永远不会根除。”
“尽管被同化,但你的内心还是更认同那样的理想世界,所以你没有发现,我却感觉得到,你在隐隐抗拒,抗拒自己完全被夜色吞没。”
荆白雀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个时代是很好的时代,即便我在未来也不过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即便我在这里最终当上了公主,学得武功,拥有一定的财富,可谁会喜欢这样充满战争,充斥死亡,落后封建的世界呢?”
可她说完这话,一股无力感蔓延全身,可笑啊,她为了生存,被这个世界同化,变得像个古代人一样生活;司马文善虽然讨厌宁峦山,却被未来的思想影响,反倒活得像个现代人。
司马文善察觉出她情绪的低落,竟也学她哼起茉莉花来,想哄一哄她,不曾想越哄,荆白雀眼泪却落得越快,她已经好些年没哭过,今日这一哭,像是要把过去许多年的委屈诉尽。
那些她不曾向任何人表露的脆弱,即便是阿照也不曾。
司马文善手忙脚乱安慰,可越是知道她在为什么难过,他也就知道自己的安慰有多徒劳,只能想法子转移话题,多让她说说话,把情绪淡化:“我从宁峦山那里听说,很多很多年以后,在你们那里有了一种很快的车,日行千里不成问题,你给我详细说说吧。”
“是不成问题。”荆白雀眼泪蓦然收住,吸着鼻子,一点一点给他讲起未来的交通。
……
“从夏国的统万城到晋国建康只需要一日?”
“是啊。”
“蜀道登天也可?巴蜀入秦也只需要一日?”
“一日都用不到,几个时辰吧。”
司马文善摇头感叹:“诸葛武侯何愁北伐不成!”
“何止北伐,要是以未来四川……巴蜀的人口,说不定西伯利亚都给打下来了。”荆白雀夸张地畅想,身边忽然没了应和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司马文善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明明他的眸子那么亮,像晨星一样,但她却看到了哀伤和遗憾。
“我是不是说错什……”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过美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有更美好的呢!”荆白雀把手垂在膝上,深深叹气:“以后从昆仑天山,到东边的青州,从乐浪四郡,幽州以北到南边的琼州,再没有什么晋魏夏秦之分,所有人生活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统一的完整的很大很大的国家。”
司马文善感叹:“真好,不用忍受战乱之苦,也不用背负国仇家恨,也不用分晋人秦人夏人魏国人,一日千里,有生之年便能尽观尘寰。”
“是啊,多好啊,那是我心里最好的时代,是令人憧憬的时代,如果可以选择,我并不想来到这里……”荆白雀把脸轻轻搁在他的肩上,呼吸都变得轻盈,但挽着他胳膊的手,却紧紧用力:“但那些美好只是对我们国家而言,你能想象么,在那样的看起来光明无限的未来世界里,战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人类的野蛮和傲慢同现在并无差别,只不过一个用的冷兵器,一个用着热武器。”
“阿善,你知道我是怎么穿越到这里的么?”
蓦然听她这么问,司马文善心里忽然一紧,她既如此铺垫开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