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东晋探案录 > 236

236(2/2)

目录

“你为什么会吹这个?”

“以前听你哼过,就记得了,这曲子叫什么名字?”他笑吟吟地直视着荆白雀的眼睛,这话倒是不假,当初在大漠,许是特别想家,她确实常哼,如今听他珍重地说记得,且用行动证明记得,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来的堵。

对于他的问题,荆白雀并没有立刻回答。

桓照又吹奏起来。

荆白雀觉得更加窒闷,无奈道:“别吹了,叫茉莉花。”

桓照乖乖把紫箫收起来,从树枝上揭下替她带来的斗篷,荆白雀随意披上,将湿润的头发捋放在一侧,用干净的巾子一点一点擦拭。水珠不免滚在前襟上,洇开一小块痕渍,他耳根出离发烫,旋即别开眼睛,将要开口,荆白雀却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抢白道:“如果还是像上次一样劝我,大可不必。”

桓照轻声叹息:“我不是要劝你,但男人最懂男人,他在外固然心中有你,但回了南边,回了晋国,回了拏云台,就由不得他,如果他要杀你怎么办?如果当朝裹挟民意要他做出选择,你怎么办?”

“那他就杀了我。”荆白雀无所谓地说。

“你!”

桓照气得说不出话,可他又不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

走到如今这一步,曾经那一点相依相伴的美好,早已在滚滚红尘中被消磨殆尽,他们之间的新仇旧怨已理不清,她并不是个莽撞的人,心有牵挂不愿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和人拼命,但这不代表她能一直容忍退让,她希望可以保住两人最后的体面,但他却得寸进尺,她只能硬声道:“这世间不是只有爱不能被辜负,只要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就行了,我愿意成全他,做出正确选择,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这样可对得起担心你爱你的人!”

“阿照,这句话谁都有资格说,但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那张姣好的面庞渐渐失去颜色。

桓照苦笑着,久久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他才怅然若失地开口:“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你看,今夜的月色像不像从前?”

荆白雀没有擡头,今日的月是昨日的月又如何,她早已经忘了,当初望月的心情。

月亮爬上中天,在水里碎成不成形的波光,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水中掬月,无法握在掌心。

想到这儿,荆白雀心里也不大舒服,她抱着膝盖,把脸贴在腿上,一声不吭,直到他又问:“他就这么好么?”

荆白雀想了想,说:“他是第一个,我走一步,他就能把剩下的路走完的人。阿照,我们都是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人,知道活在世间诸般艰难,为此机关算尽,费力争夺,常常身不由己,这其实很累的,这个时候有个人向你奔跑,满心想要拥抱你,那你会怎么做,当然是张开双臂。”说到这儿,她嘴角不由勾起,好像只是想到司马文善就藏不住开心。

桓照屏住了一口气,仿佛眼前的不是煞星白雀,不是武功盖世连金枝玉叶的身份说放弃就放弃的天下英杰,而只是那个和他在河西走廊逃难,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小姑娘。

而她所求不过安虞。

但这是自己永远无法给她的,自己既无法给她安稳,也无法站在阳光下热烈地拥抱她,自己要做的事情,何尝不是赌命,而他的身上还背着那么多鲜血和人命,和司马文善比起来,他确实什么都没有。

“当公主就不安定么?你看看西平,以拓跋嗣的为人,即便他日后一统北方,你只要成为他的皇后,便能平安荣华一生,哪里还需再费力地活着,这么说来,还不如留在魏王宫,他司马文善又不是皇室一脉,哪能给你这样尊贵的生活,你这个公主真是说不当就不当了,还不是得你去迁就他。”

可他心里又好不甘——既然都要迁就,可为何又不能迁就我?既然舍弃,为何不能为我割舍?

“那是之前的想法。”荆白雀莞尔一笑,向他伸手:“有酒吗?”

桓照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两小坛酒,那本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如果剩下的路都让他来走,那我要等多久啊,人世须臾,当然是两两奔赴,才能尽早重逢。”荆白雀揭开顶花,仰头就是一大口。

喝完她擦擦嘴,遥遥举杯:“其实我不恨你,真的,阿照,你我本是萍水相逢,生死不需强求,何必自责,又何必执念。”

桓照愣了一下,心里空落落的,他就着酒坛,一口气灌了大半:“都是你有理,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说服西平的。”

荆白雀默了一瞬,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他,谁知桓照听过之后,更加沉郁,过了好一会才感叹道:“可惜你志不在执掌后宫,你若留在宫中,她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你省去重点,没告诉他你心许之人为司马家的人,她若知晓,不定会帮你,毕竟刘裕身为晋臣,领兵灭了她的母国。”

“也不一定,她若恨刘裕,没准会希望司马家能压制他,让他倒霉。”荆白雀摇摇头。

“不对,夏国当初在长安可也捡了便宜。”

荆白雀呼出一口暖气:“她没那么不聪明,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拓跋嗣,没必要惹他不快,何况我触动她的不一定是家国情怀,就非要是高高在上的东西吗,就不可以只是乱世飘零努力想要追求的心?”

“亡国公主独在异乡,即便受到优待又如何,心中愁苦,此中艰难,又有谁知?”

荆白雀定定看着他:“阿照,自始至终纠结我喜欢谁,要嫁的人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立场的人只有你,你还不一定有西平勇敢呢!”

桓照终于再也笑不出来,悲伤覆盖在脸上,比月色还要冷,许久后他举起酒壶,不知是在敬她,还是在敬过去的自己。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