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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九千大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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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他来到这里大半年了,有时候凌晨天没亮,就来此磨炼技法,酷暑严冬都没能拦下他的脚步,苦苦熬打身体,往后必然能成军中的大将。

她那会不信有人真能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性,还跟母亲打赌,说随便挑三日过来,看他还在不在。

母亲说他会在的,只要他不随军出战,他都会在。

邓如蕴就专门捡了下刮风、下雨和大雾的天气去了那山崖间。

前两次,他真的都在,但大雾那天,家里劝她不要上山去,小心在雾里摔跤。

她说不怕,叫着秀娘背着采药篓就去了山上,两人喜欢了穿男子的衣裳,到山上采药行事方便许多。

那天也是,但山雾大极了,秀娘走了一半就不敢走了,她却非要看看他,还会不会在。

可是她到了山崖间,却没有听见他的动静。

雾让人看不清山崖下的人,邓如蕴拉了秀娘一道看,也没看见。

“哈,被我抓到了,他今天没来!”

小姑娘兴奋了起来,想立刻回家告诉母亲,她赢了这赌局,可心里也止不住地想,他是因为大雾没来,还是被什么耽搁住了?

不会看不清楚,摔在山路上了吧?

邓如蕴这么一想,就叫了秀娘一起到处探看,谁料她没发现摔倒的人,自己却脚下一打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这一滚,直接把脚扭了。

秀娘吓了一跳,想要背她也背不动,“姑娘在这等着我,我这就回家去叫人!”

邓如蕴摔得浑身发疼,动不了,只能催她赶紧去。

可是山间雾气弥漫,到处看不清东西,秀娘一走她身边没了人,有个风吹草动就把她吓得心肝乱颤。

偏就在这时,林子里突然有了大虫的低吼声。

邓如蕴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却听着那接下来的几声虎啸越来越近。

她只怕再过一会,老虎要走过来了。

她急急叫起来,“有人吗?有人吗?有人能救我一下吗?!”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心里已道完蛋了。

她昨日刚好洗了澡,是不是干干净净地就等着老虎美餐了?

她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有人却从浓浓的山雾里闯了出来。

他身上背着长弓,手下牵着苍驹,朦胧的山雾里,他的身形却如此地清晰。

邓如蕴一下就朝着他叫了过去。

“唉,唉,你快过来救我!”

我就是因为你,才在大雾里上了山!

她语气不怎么客气,他却也丝毫没有介意,快步走到她身前。

“小兄弟,你摔伤脚了?”

邓如蕴不是什么小兄弟,但她穿着男子的衣裳,这会也跟他来不及说了。

“山里有虎,你能不能用你的马把我驼走,我还不想被老虎吃掉!”

但他却道方才的虎啸他也听见了,“可是苍驹也被老虎吓到,受了惊,不能骑了。”

邓如蕴见他摇头,越发哭了起来。

但他却连忙道,“小兄弟别哭,我背你走。”

他取下身上箭篓,单膝跪在了地上,将他的后背整个给了她,侧头向她看来。

“你快上来,我背你下山。”

邓如蕴愣了愣,爬到了他背上来。

虎啸声又至,似是更近了些许。

他背着她站起了身来,一面紧紧将她背在背上,一面还扯着受了惊的苍驹。

“苍驹快走,我们下山。”

他的步子矫健,少年人的肩背虽还没有日后宽阔有力,可背着邓如蕴却稳稳当当。

他只怕山路崎岖摔着她,还道。

“你抱紧我的脖子。”

邓如蕴伏在他背上,他后背因着快步下山出了汗,热腾腾地令小姑娘有种奇怪的尴尬感,而这会她又顺着他的意思,抱紧了他的脖颈,混乱之中竟然一把扒在了他突起的喉结上,弄得他咳了一声。

邓如蕴手下一烫,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对、对不住。”

他却道无妨,还安慰了她,“你别紧张,我们马上就到山脚下了。”

那天,他在浓稠的山雾里一直从山腰间,将她背到了山脚下的路口处。

他把她放下来的时候,领口全都被汗水湿透了,他没在意,反而问她。

“小兄弟,你家住哪?我去叫你家人来接你?”

邓如蕴看向他的脸,少年额角有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从他突起的眉骨落到他的眼窝里,又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来划过紧抿的唇角。

那一刻,小姑娘心口砰砰乱跳了起来。

她没说自己不是男孩,也没说自己家在何处,更没说自己姓甚名谁,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热到了不行,好像中暑了一样。

她甚至不敢再向他看过去,直到,“我家人刚才去叫人了,应该马上就过来了,你、你要是有事先走吧?”

他犹豫了一下,他说他确实还有事在身,可他却也没有直接走,反而从箭篓里取出一支利箭来,放到了她腿边。

“这个你拿着,若有状况还能防一下身。”

小姑娘向那支箭看过去,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字:

越。

滕越。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

她跟母亲的打赌没赢,可从那开始,她就总是往他练功的山崖间跑。

只是她总是躲在树后面不敢露面,只就这么偷偷地看他两眼,心跳就快得不行,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上前去跟他说话,会不会直接昏过去。

他真的只要没有随军离去,就每天都来,他的骑射功夫在这无人的山间越练越好,他以为自己从没有人看见,可是在他不曾发觉的地方,有那么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直看着他。

她看着他从寂寂无名的小兵,慢慢骑上大马,率领众兵,从百户,到指挥,再到后来戍边的大将,再到统兵三千镇守边关的游击将军!

柳明轩,幽暗的室内。

邓如蕴笑着把所有的一切能让他猜到的,都尽数隐去。

她看着他,她告诉他。

“将军一定想不到,我有多痴。”

她说着自己最是懒床的人,却为了见他,总能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去他练功的地方找他。

“我会陪他一起练功,看着他骑马射箭越来越好,然后等他练完,跟他一起去街上的早点铺子吃饭。”

他走在前面,她就跟在后面。

她听见他点了凉糕,她也跟在后面点上一盘,吃不了就兜回家。

床边幽幽烛火下。

滕越看着她提起那个人,嘴角就止不住上扬,她眼中有泪,却透过眼泪透出光亮来。

她说她陪那人一起练功,陪他一起吃饭,跟着他一块到夕阳落下的山巅骑马,看着他的骑射越来越娴熟,跟他讨来每一支刻着他名字的箭,收满了整整的一篓。

滕越突然想起来了,那时他在邓家的院子里,就看到了一篓装满了军中箭矢的箭篓。

他怔怔地向邓如蕴问了过去。

“... ...那篓你一直收着的,就是他的箭?”

邓如蕴微顿,她没想到他还记着。

她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对,我当时骗了将军,那篓不是哥哥买来玩的,那时他的箭,是那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留给我的念想。”

滕越嗓子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那他人呢?你跟他那么好,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你落难的时候,他都不曾出现?”

邓如蕴又笑了。

她说在那之前,他就走了,“随着升迁调去了其他的地方,我们失了音信了。”

滕越闻言握住了她的手臂。

“既如此,你还想他做什么?”

邓如蕴朝着他缓缓看了过去。

“可是将军,那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哪怕他走了,他也一直在我心里。”

她说以前她自顾不暇,“将军就当我是狼心狗肺吧,我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意,有了钱,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就算一时找不到也没关系。”

她看向滕越的脸,看向这个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我会一直找他,或许有一天,他会出现在我脸前... ...”

床角那盏小灯莫名地,突然灭了。

她会一直找他,直到有一天,他出现在她脸前。

四肢百骸翻出来的痛意直逼心头。

滕越压制不住心头的痛意,只看着妻子微微笑着的脸,慢慢松开了她。

这一晚,他狼狈地离开与她在一起的房间,离开了柳明轩。

*

夜间下了一场疾雨,原本热起来的天,倏忽冷了下来。

城东。

有人在黎明时分敲响了城东小院的门。

涓姨刚起身准备收拾院子里的药材,闻声走到了门前,叫着长星把门打开。

大门打开,她一眼看到了门前的人。

男人似乎淋了雨,鬓发微乱,有雨丝掺杂其间。

“将军?”涓姨讶然。

滕越则开了口。

“涓姨,我只问一个问题,请您如实告诉我。”

涓姨心下一提。

早在前些日子,蕴娘就回来告诉他们,她离开滕家了,要和将军和离,但后面的隐情万不能让将军知道。

涓姨听到滕越这么说,不由紧张了起来,却也只能道,“将军问吧。”

她看向男人,见他哑如砂砾地嘶声开了口。

“蕴娘从前,是有个一直喜欢的人吗?”

涓姨愣住,目光定在他脸上。

“... ...是。”她回答。

“那她,有多喜欢他?”他禁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涓姨顿了顿,才回答。

“... ...很喜欢。”

话音落地,男人在清凉的晨风里神色怔忪,仿佛神魂飘飞起来一般。

半晌,他道。

“我知道了。”

*

滕府。

有人在床边没动,整整坐了一夜。

但外院却忽然有动静传了过来。

不多时,秀娘跑进了房中,她焦急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姑娘,将军回来了,但他... ...收拾行装,今日就要去宁夏了。”

有一滴眼泪从眼角倏然滑落。

邓如蕴浅浅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那就好。

看来她说得话,他终于肯信一次了。

只不过,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

沧浪阁后的小祠堂。

林明淑亦跪在丈夫的牌位前,过了一整夜。

她也听到了报信,说滕越从外面回来了,回来之后没往内院里来,只在外院收拾了行装,准备上路。

听到消息的瞬间,她一口压在心底的气大大地松了出来。

终于,他终于肯认下了。

她不晓得蕴娘都跟他说了什么,可他只要肯认,只要肯和离,后面再娶贵女之事,就不难了。

她起了身,往外院而去。

*

外院书房。

滕箫疾步跑来,险些在石阶前摔倒。

“哥你要走了?我嫂子呢?你不要她了吗?”

不是他不要她,是她就没想过要他。

滕越心下难挨至极,他同妹妹说不出口,却见母亲也到了。

滕越无言,林老夫人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吃了一惊。

她再没在儿子身上见过这般狼狈的模样,除了那次,他说他把他大哥丢了... ...

林明淑心下惊诧不已,看着滕越半晌,才道了一句。

“好姻缘自来讲究门当户对,你既与蕴娘不相配,便也莫要再强求,更不要多思多虑。”

她不禁提醒他。

“若上了战场,更不要想这些事,刀剑无眼,万万莫要晃了神!”

可她说完,却见滕越低头不明地笑了一声。

“战死沙场,本是为兵为将之人的宿命。”

这话直说得林明淑心惊胆战。

“你胡言乱语什么?!”

但滕越已经把离家的行囊都收拾完了。

他只是不由地向院门口看了过去。

母亲和妹妹都来了,但她却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一面了?

他往门口多看了好几息,始终不见她到来。

他只能狠下心叫了唐佐带好行囊,去牵了苍驹,往大门外走去。

到了大门前,家中仆从也来给他送行,那么多人都挤在门口,却独独不见她的身影。

滕越还能说什么呢。

他又低笑了一声,但下一息,他翻身上马,再没回头地径直离了去。

马蹄声在晨风里远去。

人群也从大门前四散无影。

只在这时,邓如蕴慢慢走到门口,朝着他离开的地方,不由地看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 ...

除此之外,她再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她以为眼泪在昨夜早已流干,不想此时此刻,竟还有残余从眼角滴落下来。

邓如蕴擡手抹掉。

谁料就在这时,熟悉的苍驹的蹄声,忽然出现在了耳边。

邓如蕴以为自己耳中幻听了。

可男人纵马奔驰的身影就这么从路口处,一跃闯进了她的眼帘里。

邓如蕴讶然定在了原处,而马上的男人也在看到她站在门口,往自己的离处看来时,瞪大了眼睛。

她也不是完全不喜欢他,不是吗?!

他高声打马直至门边。

就在邓如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一把将她拉到了他的马背上,拉到他怀里来。

“你跟我去宁夏!”

“在那个人回来之前,我就还是你拜了天地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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