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2/2)
时樱发现身边的剑修拽不动了,江歧的耳廓红得几乎滴血,他抿着嘴唇将时樱的手从自己的衣角拂下,随后轻声道了句“抱歉”。
江歧从芥子囊内掏出28块上品灵石给老板,接过了那块矿石,又从芥子囊内取出个木匣装了矿石再收入囊中。
剑修的行为让时樱意识到,从议价开始自己的行为就一路飞跃了惯常与人交往时的界限。
她并不为砍价过程中忽遇猪队友而感到气馁,而是为自己行动先于理智,做出越界的尴尬行为感到烦躁。
进退有度,谨守边界,对再好的友人也绝不会劝其分手的分寸感,在面对仅有几面之缘的江歧时,莫名消失了。
感到困惑和尴尬的时候,时樱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带着冷漠到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甩开江歧,快步回到裴彦身侧。
刚才越俎代庖的行为算什么?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的行为紊乱!
一定是这样的。
时樱僵硬地安慰自己。
裴彦善解人意地沉默。
江歧收好矿石,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到时樱身边。
由于江歧周身的杀意,人群以他们为中心空出一个椭圆形,“真空”地带照亮着三人的尴尬。
能言善道的两人都闭了嘴,不善言辞的人为了打破沉默选择了个糟糕的话题。
“那块蓝晶石怎么样?”
话题选得很好,氛围温度减10度,下次不要再选了。
裴彦不得不摆出谈生意时的三分虚伪,“江道友眼光真不错。”
江歧没有及时中止话题,也没有顺着裴彦的坡滑下去,“多谢小时门主替我把关,否则回去又要被师叔骂容易受骗了。”
时樱尴尬地挑了挑嘴角,“哈哈,不客气,我自找的。”
裴彦误解了时樱情绪,还以为她在为替人砍价对方却不领情一事生气,便替时樱说话:“其实小时门主的眼光很毒辣,那样的蓝晶石在附近山市可能也就千把下品灵石的样子。”
“山市海市这类的黑市里的东西来历不明,若是买到了偷盗劫掠得来的商品,在下于心不安。”
古板守礼就像是他桎梏杀意与剑气的枷锁。
裴彦干笑两声,“呵呵,在下思虑不周。”
时樱的大脑忙着审判方才超越边界感的行为,来不及审核出口的话语,“有钱确实可以买个安心,没钱就只能去黑市淘来路不明的便宜货。”
说得很好,气氛温度直坠冰点,下次别说了。
没经大脑的话完成了一件壮举——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
气氛比三人组更冷硬的地方在余响派内门,李何长老的院落。
余响派为失手而焦头烂额,叶栀子同样被困惑和道德感焚烧。
前两轮对决时的针对,师兄师弟们似乎被长老派了其他任务,外门弟子之间偷传的流言,还有……
那位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刁长老。
叶栀子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来维护这十八年来树立于心中的,掌门叶善的高洁形象。
叶栀子的瓜子脸上盛满了情绪:困惑、震惊、愤怒还有迷茫,一齐炖煮成扭曲的痛苦。
刁长老垂着脑袋如同丧家之犬。
除此之外,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冻结成了冷漠。
“望师父给徒儿一个理由,难道真是为了夺取神器号钟?”
叶栀子的柳眉紧紧蹙起,声线颤抖还夹杂着一丝希冀。
“自然是为了神器号钟!我派距离号令天下音修仅一步之遥,更何况妙音门早已没落,承担不起如此重任。”李何长老理所当然地说。
叶栀子难得没有理会长老的话,继续执着地盯着师尊叶善,“徒儿希望师尊为我解惑,不通过光明正大手段得来的神器会认可余响派吗?”
叶善移开了视线,越过叶栀子直视前方。
“师尊!”叶栀子向前一步,“刁长老在妙音门毫无仁信可言,这么多年余响派都放任他走动,这是为什么?”
在叶栀子心目中,叶善可堪修仙界所有音修之典范,拥有君子的高义、仁信与远见;余响派在掌门师尊的带领下也必将成为所有音修效仿、学习的群体。
然而,对决的到来将她曾经的所见所想统统击碎,她曾经幻想过的纯洁高塔也随之龟裂。
不公平、针对,甚至是阴谋,余响派酝酿出不该出现在台面上的东西,一股脑地丢给妙音门。
她想求个答案,由师尊亲口说出,用以缝补高塔的裂缝。
僵持,分神后期的叶善一言不发,如同端坐主位的神像。
“放肆!”茶盏自斜刺里飞来,伴随着不占理的恼怒。
是叶栀子的父亲。
叶栀子偏头躲过茶盏,扬洒的茶水将她浅绛色的前襟染得更深。
“怎么能对师尊如此无礼,不经通报闯入长老院落也就罢了,竟然还做出如此犯上之事!”
“要一个答案也算犯上吗?师尊不该为弟子解惑吗?”
“既然要号令所有音修,不该锄强扶弱,将这位长老交还给妙音门处置吗?”
叶善的视线落回堂屋正中,与亲生父亲据理力争的叶栀子身上,他微微眯起眼睛,继而舒展开五官,将那副风轻云淡又镶在脸上。
鼓起勇气宣泄过后,叶栀子陷入茫然。此时,叶善开口了。
“栀子,你先回去冷静一下,第三轮的切磋就要开始了。切磋过后,吾会给你一个答复。”
叶栀子望向掌门的目光里,进攻性被逐渐瓦解,其实她也没想好,如果掌门不给答复,自己应该怎么办。
“是弟子冒犯了,弟子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