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2）
一万块对这个年代的任何家庭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万元户家庭就算妥妥的小土豪了。
穷人生不起病，刚点燃的小火把被一阵狂风吹灭，又只剩下一片黑暗。
面对两人的惊慌失措，看片的医生却处变不惊，像个没有感情的收音机，继续说道，“你回去和家人商量，尽快做决定，受伤后最迟七十二小时就要手术，拖久了，做了手术无济于事，神经线坏死还是要瘫痪。”
“婉儿，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去哪凑这一万块钱啊？”赵玲玲没控制住情绪，抱着段婉哭起来。
段婉也想哭，可她找不到调了。
段婉全部的积蓄不到二千块，不算康复费用，连手术费都凑不齐。
赵玲玲和她妈妈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养活自己都困难，这么大笔费用，更是有心无力。
算上受伤检查的时间，段婉连七十二小时都没有了，现在动都动不了，就算长出三头六臂来，也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凑出这么多钱来。
命运哪里是和段婉开玩笑啊，简直是把她往死里整。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她却差了八千，还是在货币还没贬值的九十年代初。
冤家路窄，段婉被挪到病房，还被安排到和段大富一家一起。
赵玲玲一见到段国栋就对他破口大骂，段婉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国栋有他妈罩着，惹了这么大的祸也不愧疚，连句“对不起”都没向段婉说，拿本小人书在段大富床边躺着，像个没事人似的。
刘玉芬惯儿子，见不得段国栋受委屈，颠倒是非黑白，帮着亲儿子据理力争和赵玲玲吵。
段婉像只瘟鸡，半靠在床上一言不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后续没钱做手术，成了残疾人的惨状。
没有健康的身体，就只能靠人养着了。
靠谁？靠段大富一家养活她个残疾人？比地球爆炸都更遥远的事。
努力学习，终于熬出来了，可最终结果还比不过一条挨饿的流浪狗，段婉真不知还继续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段婉一夜没合眼，抚摸着没知觉的腿，决心再去搏一搏。
命运之神还没把她的路全部封死，手术还有机会复原，她还有两天时间，没理由现在就放弃。
遇到了这么多挫折，段婉不断地打怪升级，也算练成了好心态。
遇事不要慌不择路是最基本原则。
电视剧里常教导我们，“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段婉也希望能找到一个帮她解决“不是问题”的人。
段婉托赵玲玲去找赵淑梅，她帮赵淑梅开快餐店赚了不少钱，又费劲把白涵救出来，开口向她借一次钱应该不会拒绝吧？
本不想论功领赏的，但赵淑梅现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一大早，赵淑梅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段婉，嘘寒问暖很是客气。
这种客气反而让段婉产生了生疏感，许久未见，她在店里打工时，两人之间的亲近感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赵淑梅与段婉聊白涵的状态，谈家里的事，就是闭口不提段婉后续治疗的事。
也许赵玲玲早已经把她的情况和赵淑梅讲清楚了，段婉隐约察觉出向她借钱的结果，犹豫了半天，还是张了口。
“赵阿姨，医生说我脊椎受伤需要尽快手术，我手中的钱不够，我父亲也受伤住院了，家里帮不上，你能不能先借我三千块，我挣到钱马上就还你。”
段婉向医院打听过，她手术费用四千多就够，没敢向赵淑梅借太多，先把手术做完了再说。
打工时，赵淑梅给段婉的工钱都很大方，几千块钱，段婉想赵淑梅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面对段婉的恳求，赵淑梅面露难色，嘴张张合合，憋了半天才憋出完整话。
“小段啊，真不是阿姨不帮你。前不久挣的钱，我都给孙子交手术费了。白涵出事，我也没心管理铺子，现在店也转手让给亲戚了。”
人走茶凉的道理，段婉这一刻才彻底悟了。
她能帮赵淑梅赚钱时，可以提任何要求。现在她俨然要变成一个废人，人家还能来看看她，也是很给面子了。
说不心寒是假的，可借不借钱，愿不愿意帮她，本就是赵淑梅自愿之事，她又能责怪什么呢？
段婉保持最后的体面，心在滴血，脸上还挂着微笑，“没关系的。”
“小段，如果你……你是我的家人，我还能撇下老脸，向亲戚朋友张张口。”
段婉擡头错愕地望着赵淑梅，才半个多月不见，她是真变成生意人了，利益得失算计的清清楚楚。
她都落魄成这样，还想着榨干她最后的剩余价值，做上一笔合算的交易。
“小段你该知道的，我家白涵一直都喜欢你，否则也不会替你顶罪的。”
“可是我已经想办法救白涵出来了，谷红不是伏法了吗？”
段婉多庆幸当初坚持，没欠下赵淑梅一家人如此大的人情债。要不然将来走去哪里，都免不了被他们家人纠缠着让她报恩，萍水相逢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我知道你为白涵的事操了不少心，白涵知道你受伤，也很想来看看你。可他从看守所出来，情绪就一直不稳定，暴躁爱发脾气，怕影响你，我就没让他来。你们这次也算患难见真情，小段，其实你对我家白涵也是……”
“赵阿姨你误会了，我对白涵没想法，本就不关白涵的事，受惩罚也不该是他。”
段婉斩钉截铁地斩断了赵淑梅想硬拉她和白涵凑对儿的想法。
“小段，阿姨知道你有本事，心气高，我家白涵配不上你。但你看现在你也生病了，就算做完手术，上学的事也会耽搁下来。这也许就是你和白涵的缘分，兜兜转转总会在一起的。你是知道的，阿姨特别喜欢你，将来到我们家不会让你吃苦的。你若同意和白涵的婚事，我现在就去和亲戚们借钱，手术的事咱可不能耽误了。”
赵淑梅算是把趁人之危发挥到了极致了，若不是病房人多，段婉脑子还算有点理智，还真想爆粗口了。
见段婉不说话，赵淑梅见缝插针又补上一句，“婚姻大事，阿姨知道你要考虑。这样吧，你先想想，明天阿姨再来看你。”
段婉的嘴里的“滚”字差点冲出口，可头脑瞬间又冷静下来、
现在她还有傲气的资本吗？人家大发慈悲，还想娶一个破落的人当儿媳妇，能有多过分？
她可怜的自尊心可以换取多少钱，能凑够上手术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