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2/2)
宋循疼得小口抽气,闻言,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我没觉得我能回去,我都死了怎么回?诈尸啊?”宋循轻声回答,“我就是觉得,这鬼地方现在太操/蛋了,人哪儿有一辈子都在演木偶戏的道理。”
十三垂下眼睛,她想起了零六。
零六是应该被牺牲的吗?她应该死在云安吗?
十三说不清楚,她只是觉得遗憾。
自从理解了这种情绪后,她忽然意识到,许多事情都是遗憾,许多为之而产生的牺牲也都是荒诞。
她忽然很想见见伊瑟尔。
她在这个瞬间,需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伊瑟尔是尚且未被牺牲掉的,是依旧鲜活的。
伊瑟尔在祷告室内。
圣子能去的地方本就不多,他大部分时候无法离开高塔,于是也就只是穿行在长长的,盘旋的阶梯中。最上层是他的房间,他每天清晨在那里醒来。
他已经重新打理好了祷告室内的混乱,供桌上,白色的烛台再次点燃。
十三踏进这里时,心仿佛也沉静了下来。
“十三。”伊瑟尔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着不太正常的红色。他浅笑着朝十三张开双臂,像是等到幼鸟投入怀中,“过来,我暖一暖你。”
十三的目光下意识想要投向神像,却在中途打了个弯,用力钉在了伊瑟尔的脸上。她走过去,她比伊瑟尔稍微高一些,所以伊瑟尔搂住她脖子时微微垫了一点脚。
“我一直在担心,怕你不会回来了。”伊瑟尔闭上眼睛,平缓而温和地说。
十三沉默了一瞬,轻轻开口:“我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大人。”
颈边的温度很高,不是人类正常的温度。但伊瑟尔好像全无所觉,他依恋地,全无保留地挂在十三身上,红袍上繁杂的挂饰叮当作响。
他问:“好孩子,你离开我的时候,去做了什么?”
十三回答:“……我去看了这个狭窄的世界。”
“嗯……好孩子,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十三沉默了。
她在朝阳升起后走入边界外的虚无,那里空荡荡的,不知是失去了空间还是时间的概念,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死寂。但边界内,人们正在开始新的一天。
她走过下城狭窄的街道,看见温栩靠在诊所的门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仰头默默无言。
“很糟糕。”十三终于开口,“但是很美。”
那个异界神话中偷吃禁果的先祖是否也曾感叹过乐园的狭窄?是否也曾恐惧过乐园外的不堪?可既然他们作为神话流传了下来,那岂不是也正证明了……
“边界外亦是世界,是世界的可能性。”
十三揽住伊瑟尔的背,微微低下头,伊瑟尔身上带着檀木的香气,那气息令十三体内的黑雾涌动起来,身体的边缘有一丝模糊。
但黑雾最终没有被释放,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开口:“我不能允许江黎和温栩死亡,否则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自己。”
“我知道。教宗做错了,或者说,曾经所有人的想法都错了。”伊瑟尔的气息吹在她的脖子上,“这个故事应该好好地走到结局,而结局之后,才是我们需要改变的未来。”
“到那一天,好孩子,你将会为我挂上继任教宗的金色面帘。”
他顿了顿,轻轻笑起来:“在教会将要崩塌的那一天。”
十三呼吸一滞,她慢慢点头。
风从狭窄的窗户外吹来,拂起伊瑟尔柔软的金发,也吹动了摊在供桌上的典籍,纸张莎莎地翻着页,一行行字也就这么被风阅读着。
兽化是罪,是神降罚于罪人。
兽耳的人类不再是兄弟姐妹,将被天罚的火焰净化……
祷告室内,兽耳的圣子同神的处刑者在神像下接吻。银丝勾缠在唇舌之间,盛不住了,从嘴角溢出沾湿了红袍,温暖的情/欲,滚烫的亲吻。处刑者圈住圣子的腰,将他抱起放在供桌上,一寸一寸将唇舌吞吃进去。
圣子喘不上气了,原本因为高热而发红的脸颊几乎染上了汗水。他抵在十三的肩膀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原本我觉得我很好,现在我想……我需要你带我去医疗室了。”
十三额边的青筋胀了胀,她正想要退开,伊瑟尔却依旧紧紧圈着她的脖子。
“啊。”伊瑟尔微笑道,“可是我腿软了,是你的错,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