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2/2)
就算朝中官员已经习惯了诏书上署有门下省审核记录,但那是让你挑错别字,不是让你借着程序卡BUG公然驳回皇帝的旨意!
你是谏官之首也不行!
难不成你以为你不签名皇帝的旨意就不管用了吗?
秦琬虽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但话里确实是这么个意思,赵洛毫不退让:“阳平王身为宗正,却不能劝导宗室,前有庶人显当廷杀兄,后有顺阳公主阴谋行刺,险些害了我大周两代天子,此为无能!
陛下三令五申,燕逆不可纵,阳平王主审此案,竟然违逆圣意暗中徇私,以致今日之祸。如此包藏祸心,谁又知晓阳平王是否想要借虞氏之手谋害主上,自己坐收黄雀之利!陛下今日因一时私情宽纵阳平王,又与世祖当年宽纵虞氏何异?此取祸之道!”
这罪名扣得太大,阳平王当然不可能认下:“不能约束宗室是臣之过,旧燕之人居于邵西十余年,未能将其尽数清扫亦是臣办事不周,可赵侍中要以此指认臣有谋逆之心,臣万死不敢认。”
这可是干掉老臣换上自己人的关键时候,窦显怎么可能看着赵洛一个人在前边冲锋陷阵,宗正是小事,陛下就算让楚王兼任宗正他们也没意见,但中书令一职可是大事。
要不是陛下当初压着不让乱说,单是阳平王暗中放过那些虞氏妇孺一事,就足以让高阳出身的官员把他弹劾免官戴罪。
现在事情闹得越发过分,那就别怪他们落井下水。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阳平王素来心善,悯孤怜弱是好事,可燕逆自取灭亡,阳平王不心痛被燕逆辜负的世祖,怎么还可怜上罪人了?莫非其中有我等不知道的隐情?”
窦显步步紧逼,分明是在说阳平王与虞氏早有勾结。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赵洛是在借题发挥,偏偏找不着角度来反驳。
你要说阳平王无嗣没有造反的理由,史上又不是没有弑君的太监,造反这种事,有没有后嗣从来不是决定性因素。再说了,阳平王现在不是儿女双全吗,突然想替子孙后代奋斗一把多正常。
薛涣只想着安稳退休,才不会掺和皇帝的潜邸旧臣和世祖老人之间的交锋,秦烨有心为弟弟说几句好话,但以他的身份说了不仅没效果,还会让人越发忌惮,要是再让人误会他和阳平王结党,那就更说不清了。
阳平王好歹还有个没儿子的理由能勉强辩驳,他可是儿女一大串,还有个曾经距离皇位一步之遥的debuff,现在高阳系的官员没把刀尖对准他,那是因为他早年在高阳时和对方相处的不错,不少高阳出身的将领还接受过他的指导,好歹有几分香火情。
要是他在这种关键时候站错了队——
只能说叛徒总是比敌人更惹人厌恶。
话到这个地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秦琬,想让她从中拿个主意。
秦琬暂时没想把阳平王踢回家养老,毕竟对方是个极好用的打工人,又和她搭档多年,彼此之间都熟悉,突然换人还要重新磨合,不免麻烦。最重要的是,杨挽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担起一省重任。
她依次把人扶起来,温声安抚:“彼时阳平王以为朕用刑过重有伤天和,私下向朕进言,放过那些人是朕暗中授意。此朕之过,并非阳平王自作主张。两位爱卿不知内情,虽言过其实,却忠心可嘉,各赐绢百匹,以示嘉奖。”
“陛下!”
廷尉就是林获鹿,她们多年同僚,这中间有没有当今授意他们难道会不知道?
包庇也要有个限度!
赵洛语气不满,还要再说什么,秦琬却捏了下她的手臂,沉声道:“只是宗室屡有叛逆之举,此确为宗正之过。阳平王身兼中书令政务繁杂,一时兼顾不来亦属人之常情,便暂且免去宗正一职,日后专心政务即可。此番清查燕逆,便由君明为主,阳平王为辅,务必查明般若寺的僧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样的处罚约等于没有,宗正算什么,中书令才是实权官职。
阳平王虽不至于感激涕零,但劫后余生之余不免对当今的维护生出几分动容。
众人又将省中事务分了分,才各自散去,出面安抚惊惶不安的大臣。
秦烨将阳平王送到中书省外,途中十分不解地问他:“陛下当初已有明旨发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敢做下如此要命的事?”
阳平王苦笑:“人老了便难免看轻年轻人,彼时陛下盛怒之中做下决定,t可自高祖至世祖,何尝有过男子犯罪牵连妇孺的道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秦烨只觉得匪夷所思,“幼童也就算了,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若是悉心教导,未必不能为我所用。可妇人,彼时的妇人与如今的妇人能是一回事吗?”
“前代对叛逆之人只杀男子,是因为只有男子才有能力复仇,可如今呢?陛下既然给了妇人出仕的途径,那自然要防着那些人改头换面混入朝中报复,杀她们有什么错,你在朝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明白!”
说到底还是自恃年长,觉得陛下只是依靠讨好世祖才压了他一头,心底有轻视之意,否则怎么敢自作主张。
秦烨给弟弟留了面子,只是道:“陛下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阳平王苦笑着摇头,经此一遭,他又怎么敢真把陛下当做晚辈。
如此看来,他们兄弟几个中间,竟然是晋王看得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