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认亲(2/2)
“末将听说,汉人有一种方法,叫……滴血验亲。”坐在距离裴彦苏不远处的霍司斐,也在这个突然沉默的当口发了言。
他酒量极好,即使同其他将士们一样饮了不少,此时却只是微微脸红,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把两人的血滴入同一碗清水之中,只有血脉相连的人,鲜血才能相融。”
“快,快把静泓带来!”乌列提早已把格也曼状告裴彦苏一事抛诸脑后,不等乌耆衍的态度,火急火燎想要将此事落实。
乌耆衍却也并未阻拦,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心腹,将处在风口浪尖的静泓带来。
之后的事,也确如萧月音所料想的那般发展。
静泓被带来,先是当众脱了鞋,让人看清他生了六趾却被他自己生生切去的左脚,之后又被带着滴了血,按照霍司斐所说的方法,与乌列提做了清水的验证。
在两人的血于清水中相融的那一刻,乌列提忍不住仰天长啸:
“想不到,本王与王妃苦寻幼子多年,曾一直以为此生再无可能寻回,今日却柳暗花明!”
一直懵然无状的格也曼,也终于回过神来:
“怪不得当初你舍身相救,原来是你我本为自家兄弟——”
——“王子说笑,若论自家兄弟,那么我在王子的眼里,是否也称得上‘兄弟’两个字呢?”就在几人沉浸于认亲的巨大喜悦时,裴彦苏却突然高声抢白。
萧月音心头一滞,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封伪造的密信。
幸好,东西还在。
她听出裴彦苏此话是要向格也曼发难,可他手中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哪里能彻底将格也曼钉死在耻辱柱上呢?
格也曼先是下毒,后来又是设计构陷,再后来丢下将士临阵脱逃,罄竹难书的罪行,却因为他是乌耆衍单于唯一的侄子,而轻飘飘放过了。
以至于今日,他还能恬不知耻、义正词严地反告她和裴彦苏里通敌国,像小丑一样,不断拉低丑恶嘴脸的下限。
或许,为了彻底解决格也曼这个不断制造麻烦的祸患,萧月音应该把他私.通的信件拿出来。
可是,她已经将原件送还给了静泓,静泓此时也在此处,她若出尔反尔,便也彻底成为言而无信的小人。
就在她反复犹豫时,裴彦苏已经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信,走向乌耆衍,亲手呈给了他:
“与渤海国大战初期,敌方主将张翼青设下毒计,摩鲁尔将军遭伏。当时格也曼王子正在儿臣的后援军中,听闻摩鲁尔将军的遭遇,急急前往大营支援。但就在同一日,儿臣的斥候在探查敌情时,却意外截获了这封信。”
乌耆衍快速扫过信件,原本酡红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格也曼听到此信的来历,登时腿软。
那封信是他亲笔手书,寄给敌将张翼青,告知他赫弥舒率部所处的位置,请求对方派兵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相比于自己手里那永安公主含义暧昧不明的做赌字条,他这封信,才是更加确凿的罪证。
他通敌叛国的罪证。
“这封信的内容,想必王子你比我更加熟悉吧?”裴彦苏看着面前瘫软在地的格也曼,每一个字,都透着成竹在胸的冷傲,“你我堂兄弟一场,又同在军中,本应同仇敌忾。此信我截获之后并未显于任何人,尤其是曾经听命于你的那些部将,就是怕他们得知自己誓死追随的王子为排除异己、竟然向敌将摇尾乞怜,视他们的性命为尺寸军功的垫脚石。”
“你……你……”裴彦苏字字诛心,饶是鼠心狼肺的格也曼,也颇觉得无地自容,根本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当初巴勒里所率东路军几乎因为疫病全军覆没,王子你丢下他们回到上京,不思己过就罢了,竟然还想把脏水泼到公主的身上?”说起公主,裴彦苏刻意顿了顿,“倘若当初公主像你这样自私,只为我们夫妻二人,今日又哪有你们父子团圆、兄弟团圆的机会?”
萧月音心头的弦骤然松了,她闭上了眼。
“罢了!”乌耆衍将面前的食案一把掀翻,抖了抖手中的两张纸,锐利的目光扫过席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停在了乌列提的脸上:
“过去你求我的时候,你总说你只剩下格也曼这一个儿子,让我对他犯下的种种罪孽网开一面。现在呢,你已经找回了你的小儿子,这大儿子也又多了一个罪行,你还能怎么说?”
乌列提的心境翻云覆雨,他知道兄长这样说,是不打算给格也曼任何活路了。
乌耆衍也并不想再做纠缠,大手一挥,吩咐立侍的心腹:
“格也曼废掉王子头衔,押下去,等候死刑。”
同时,已经确认王子身份的静泓也被请了下去,路过萧月音的面前时,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