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虚幻53（2/2）

巨企联合在这些年的时间里，发现只要个体区分的够零碎，那些被吞没的人就不会影响到旁人，于是他们鼓励人去追求自我，毕竟本就处于长久战争之中的那些人，更容易去接受混乱。

万言以巨企联合为蓝本，她为白塔量身打造了一个实验计划，经过计划测定的手?段，被认证为可行。

那就是秩序。

极致的、在高?压和强权之下，被压迫合一的秩序。

……

自此，世界在同一种绝望下，走向?两种不同的岔路。

“我们在长久的，无法见到结果的实验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个体容易被深海引诱，那将?所有的个体抹消，由群体承载，会不会导致不一样的结果？”福主轻声道：“我们最后?选择用秩序作为锚点?。”

“于是，我们选定了一部分还不知道深海存在的人，进?行冷冻和封存，确保我们的计划万一彻底失败的话，还有这一批人能在我们的废墟之上重启新生?。”福主看?向?时叙，她的目光在沉静之中有一种看?不真切的悲哀：“你的母亲就是那个时候被封存的一员。”

白塔用群体承载了一切，他们捏造了福主，用一个巨大的信仰来负载所有迷茫的个体，包容所有身处白塔的意志。

就像是渡河的蚂蚁，最浮于水面?的木筏。

即将?倾覆的海面?之上，无力的凡人只能献出自己的所有，用以祈求命运的垂青——最后?，他们成功了。

“白塔之所以成为白塔，是我们自愿的。”福主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我们用秩序磨平自我，用意志锻造秩序。”

“我们愿意抹消自己的一切来维系族群的存在，没有自己的脸不要紧，因为名?声需要给那些带领着白塔前进?的人，没有自己的意志不要紧，白塔的每一个人都是螺钉。”福主伸手?抚摸自己的胸口：“我们为他人安排命运，也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这就是当时，那一批人的决定，之后?，它运行了很多年，直到如今。”

“这就是白塔的诞生?，这就是白塔的曾经。”

“我们无路可走，如果极致的秩序是唯一能让所有人活下来的办法，我们只能去拥抱秩序。”

时叙感觉自己脊背发寒，那是什么程度的黑暗与绝望，才会让人宁愿接受自己这一生?都无法改变的命运？

负责教育的一辈子只能担任老师，负责工业生?产的从出生?就注定了之后?只能作为流水线的一员，负责殡葬的只能与死亡为伴……

由基因在最初选定的人生?，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残酷的执行。

“我是被选择的福主。”福主轻轻仰起了脸，时叙能看?到她光滑白皙的侧脸，和她在面?纱之下朦胧而圆润的下巴，这是个有点?小得意的表情，但迷茫掩盖了它，“我从出生?就知道，我必定是福主，我会成为福主，然后?被这个所继承的名?字抹消我自己的一切——说来可笑，但我其实更喜欢土木工程。”

“这之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巧合，我们在巨企联合之前，发现了企业联合，当时我们还以为那是命运给我们的玩笑，我们天真的认为能在企业联合找到问题的解法，所以，我们选择了一批还没有进?行思?想锚定的人前往企业联合。”福主看?着时叙，“你就是其中之一。”

“你没经历白塔崛起时期的艰苦，没经历之后?白塔探求深海的不幸，更没经历此后?白塔挣扎求活的牺牲。”福主用残酷却温和的口吻说道，“你出生?在白塔唯一的窗口期，在最幸运的时候没有染上白塔的烙印。”

“你是最合适的结果，这就是你的命运。”

“……所以，在我们知道企业联合的存在之后?，我们把你和一部分人送到了企业联合。”

“结果如你所想，那边的环境实在是……人不是做人就能活下去的，很多人做狗都活不下去，进?而失去了音信，当我们以为你也死了的时候却再次见到了你，只不过那时你已?经脑损伤被人送回来了，当时的那条船……印着瓦尔哈拉。”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瓦尔哈拉要救你，只能把你也冻起来，直到后?续你解冻却失去所有记忆为止……”福主的眼角抽了抽，道：“其实你也不是失忆，你好像是在长时间冰冻之中，大脑在梦境中活动，自己补全了一份记忆，并且自成逻辑。”

……

万言的实验和推行都非常成功，她看?到了秩序的极致。

没有人知道白塔的存在和诞生?，但这一切和她息息相关，她再一次获得了庞大的名?。

但还是不够。

她够不到最深的逻辑层，逻辑层中所表现的特性让她想起了神明?。

为什么她当时就不多写一点?呢？她当时要是多写一点?，不就没有之后?的这一堆事了？

大断电之后?，公司不知节制的扩张，巨型企业在这个时期纷纷涌现，奇点?成为了巨型企业的标配，一个奇点?就意味着一个垄断，两者加载一切，九大巨企把持着企业联合的命脉，话语权被完全掌控在九大巨企手?中。

他们开始妄想造神。

因为深海体现出了这种潜能。

但也是这个时期，言论少见的自由，文艺作品呈现井喷式的发展，第三名?传奇诞生?了。

那也是一个作家。

她的笔名?是，上层叙事者。

她发现了深海混乱的根源，网络对认知以及深海的影响，她以自己的作品，为深海奠定了5条规则。

一，深层可以影响浅层，同一深度可以互相影响，但浅层无法影响深层。

二，被遗忘的终将?沉没。

三，人不可视也不可知人所未见之恐惧。

四，具名?者将?得馈赠，逐名?者将?被追逐。

五，下沉需要锚点?，而锚点?拥有限度。

上层叙事者的事情很快被发现，这是公司本来想做的事情，但他们彼此牵扯过多，在规则的确定阶段差一点?再次大打出手?，反而不好确定最后?规定什么规则。

在发现被人捷足先登之后?几乎所有巨企都非常恼火，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也发现了深海的最深处，必定具有什么东西。

上层叙事者将?名?的层级锁了，浅层的名?无法影响到深层，名?的深度变成了绝对之中的绝对，而企业之中最深的名?都无法影响到叙事者，他们意识到她是最接近神的人。

然后?他们使?用了同一个手?段，当初对付那位传奇黑客的手?法真好用，不是吗？

在万言的推动下，他们没找到上层叙事者是谁，但定位到了她的大致所在区域，趁着她在上网的时候，就干脆把那一整条街全部炸了，事后?说明?是煤气?泄露。

一条街不对就换一条街，直到上层叙事者掉线为止。

之后?，上层叙事者的所有信息被彻彻底底的抹消，任何地?方都无法找到她存在过的痕迹——那位传奇黑客好歹还有人纪念，唯独这名?作家没有。

因此巨企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她，知道她迟早会因为存在不足而死去。

除了万言。

万言知道上层叙事者最后?的痕迹是什么，但她没告诉任何人，也无需告诉任何人。

她只是觉得，这件事真有意思?啊。

明?明?一个还活着的人，却被所有人认定为死了。

所以，她再次捏造了一个巧合。

[她将?活下来，但由于长时间的冰冻，和大脑中某些区域不可知的影响，进?而遗忘一切。]

万言一直都看?着她。

在她的规划之中，白塔明?明?是重要的一部分，但她不回去了……这怎么能行？

……

“这就是一切。”福主道：“你想知道的所有，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希望你可以正视我的请求。”

你一直都在故乡，从未远去。

虽然你的故乡已?经被秩序扭曲，但它依旧在这里。

“我想问一个问题。”时叙深吸一口气?道：“我之前看?到的疫苗……是真的吗？”

“那个洗脑疫苗？”福主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用一种冷淡而遗憾的口吻说，“是真的，我们想用这个办法来解决深海的上涨，但我们还是没赶上。”

“到这个程度，我们发现极致的磨平个性，无法诞生?合适的名?。”福主说，“恰好你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所以我想到了你。”

“你想让我干什么？加入你的秩序吗？”时叙微微皱眉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接受的。”

“我希望让你使?用这一份秩序，乃至于使?用我。”福主道：“白塔会接纳任何服从于秩序的一切，但我没告诉你的是……”

“秩序是为人服务的。”福主说，“最初白塔设立秩序的初衷就是为了这个。”

“如果说他们是被人所异化的，我就是被‘福主’这个身份所异化的。”

“在我自愿成为福主的时候，我就是福主，也只能是福主。”

“我将?作为福主，失去姓名?，作为牵扯巨船的纤夫，一步一步带着白塔走下去。”

“白塔没有时间了，它需要一个舵手?，来掌控这一份极致的秩序。”福主深吸了一口气?道：“《噩梦侵袭》这个游戏已?经扩散到了极致，你是我们在测算之下最后?的一个选择。”

“毕竟，既然我们选了服从秩序，就不应该半途而废，不是吗？”

从文明?到个体，从个体到文明?。

时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白塔，什么是令人恐惧的、秩序的极致。

因为基因的测算可以把自己的人生?交付给那一份结果，现在他们甚至能把整个白塔也同样交付给这份结果！

哪怕前途未卜、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