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去赴一场古老盟誓之约。（2/2）

希奥顿的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世事的锐利和无奈。

他太了解德内梭尔了。

他们仅有的几次交锋几乎都是以不欢而散终结。

这种根深蒂固的成见和不信任，成为了横亘在盟约之上的一道无形高墙。

大厅里一片死寂。

希奥顿的每一个理由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

阿拉贡的请求似乎就要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碰壁。

伊奥温感到一阵绝望，阿尔玟平静的面容下也掠过一丝忧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就在希奥顿似乎准备正式回绝阿拉贡的请求之时……

“报——！！！”

一声急促而高亢的呼喊传来。

一个洛汗士兵，猛地冲进了大厅。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稳住身形，就单膝跪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激动：“陛下！烽火！烽火点燃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大厅中响起。

所有人都猛地一震，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名士兵身上。

士兵指向东方，声音洪亮地重复并确认着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刚铎的烽火！从阿蒙丁山开始，一道接一道，烽火信号正沿着白色山脉传递，它们已经燃起来了！是刚铎……刚铎在向我们求援！”

烽火点燃了！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魔力，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和绝望。

希奥顿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快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他眼中所有的犹豫、权衡和顾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迷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骠骑之王的锐利光芒和熊熊燃烧的决心。

烽火。

那是洛汗与刚铎之间最古老、最神圣的盟约象征，是最高危难的信号。它一旦点燃，意味着刚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意味着洛汗必须履行那刻在骨血里的誓言。

阿拉贡紧握着安督利尔的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希望和责任感如潮水般涌来。

伊奥温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眼中闪烁着星光。

……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无比的期待和无声的催促，聚焦在希奥顿身上。

希奥顿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挺起。

他环视着大厅中每一张充满期待的脸庞——他的外甥、他的侄女、他的将领、他的士兵，以及远道而来的精灵、矮人……以及那位手持人皇之剑的继承人。

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迟疑和沉重，变得洪亮、清晰，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洛汗之王不可动摇的意志，响彻整个黑蛮祠：“吹响集结号角！”

他大声命令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吹响它！让号角声传遍洛汗的每一个角落！召集所有的战士！”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东方烽火燃起的方向，眼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为了盟约！为了自由的中土！我们驰援刚铎！”

烽火已燃，誓言必践。

“呜——呜——呜——呜——呜——”

雄浑而悲壮的洛汗号角声，如同沉睡巨龙的咆哮，骤然划破了黑蛮祠的宁静，紧接着，一声接一声，从黑蛮祠的最高处开始，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号角声穿透了简陋的墙壁，越过了燃烧着篝火的庭院，乘着夜晚的风，飞向远方笼罩在黑暗中的洛汗平原。

它像一道无形的命令，唤醒了整个王国。

阿拉贡手中的安督利尔似乎在微微共鸣，回应着主人激荡的心绪。

他转向希奥顿，深深鞠躬，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这庄重的动作：“感谢您，希奥顿。洛汗的恩情——刚铎与阿拉贡，永世不忘。”

希奥顿走上前，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拍了拍阿拉贡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战士间的信任：“履行誓言，无需言谢，阿拉贡。刚铎在等待，时间紧迫。你选择的道路……”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你的道路比我们更加艰险。愿祖先的英灵庇佑你！我们在佩兰诺平原相见！”

这是国王的承诺，也是战友的约定。

“我们会的。”阿拉贡坚定地回答。

诸人已在夜幕中沉沉睡去，他们必须抓紧这最后的时间，为即将到来的艰险旅程积蓄体力。

但卡米利亚无法入睡。

她独自坐在黑蛮祠一处相对僻静的石阶上，遥望黑暗的山谷。

夜晚的凉意从她身边经过，她却只是下意识地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一些。

阿尔玟带来的消息，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卡米利亚的心头。

北方战火重燃……奥克大军在广袤的土地上肆虐……

密林王国，那片她生活了上百年的幽深森林，此刻正暴露在战火的威胁之下。

虽然她只是一个人类，但漫长的岁月早已将她生命的根须深深扎进了密林的土壤里。她熟悉那里树木的脉络、河流的走向、精灵的面容……

密林不是她的出生之地，却曾经收留了她的灵魂。

它被战火焚烧的景象，光是想象就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这份担忧如此强烈，如此真实，甚至盖过了她对刚铎命运的忧虑。

一个轻盈的身影无声地在她身旁坐下。

是莱戈拉斯。

精灵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卡米利亚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于寻常的沉重气息。

月光勾勒出他俊美的侧脸。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北方。

沉默了片刻，莱戈拉斯才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夜风吹过树叶的微响：“你在想密林，对吗？”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他看穿了她的心绪。

莱戈拉斯的心里泛起一缕隐秘的快意，她的情感正在变得浓烈，她彻底恢复的那天已然不远。

卡米利亚没有否认，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片黑暗：“阿尔玟说，北方的战火已经烧起来了。奥克大军……”她的话停住了，仿佛那个词本身就带着灼人的热度。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过头，看向莱戈拉斯，那双总是沉静如湖水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忧虑：“难道你就不牵挂密林？莱戈拉斯，你离开密林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得多。”

莱戈拉斯迎着她的目光，精灵的眼中没有否认，但也并非卡米利亚那样焦灼。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我当然记挂密林，”他说：“那里是我的家，有我的族人，我的同伴，还有……我的父亲。” 提到瑟兰督伊时，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敬意。

“但是，卡米利亚。”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我们此刻在这里，在洛汗，并即将前往亡者之路。是因为肩负着更重要的责任，这个责任甚至超越了对家乡的思念。”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让卡米利亚能够理解他的选择。

“索伦的阴影笼罩着整个中土。如果魔戒不能被摧毁，如果魔多的大军碾碎了刚铎，那么，无论密林有多么强大，无论国王有多么英明，最终都难以逃脱被黑暗吞噬的命运。北方暂时的战火，只是黑暗力量全面出击的一部分。只有在这里，在南方，在刚铎的战场上，我们才有机会斩断魔多的根基，才有机会彻底破碎索隆的诡计。”

莱戈拉斯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如果我们能阻止索隆毁灭米那斯提力斯，如果我们能帮助弗罗多和山姆完成销毁魔戒的使命……那么，笼罩在密林上空的乌云自然会被驱散。密林的危机，根源在于南方战局的成败。保护刚铎，就是在保护密林，保护整个中土的光明。”

卡米利亚静静地听着。

莱戈拉斯的话逻辑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使命感。

她理解他的选择，那份为了更大的胜利而暂时搁置个人情感的决心。

然而，理解归理解，那份对密林、对那些她视作亲人的精灵的担忧，并非理智就能轻易抹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再次投向北方，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莱戈拉斯，你说得对。更大的目标、更大的责任……”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那瑟兰督伊，他必须保证……在我们完成这些‘更重要的任务’之前，密林不会陷落。”

这句话让莱戈拉斯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看向卡米利亚，看到她眼中那份深切的、属于人类的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对家园的眷恋，也源于对精灵王国并非坚不可摧的认知。

出乎卡米利亚意料的是，莱戈拉斯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表现出任何的动摇。

相反，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卡米利亚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信任，甚至带着一丝近乎骄傲的笃定。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其罕见的、充满信心的弧度。

“Ada会胜利的。” 莱戈拉斯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不可动摇的信念：“就像他曾经无数次面对黑暗的侵袭一样。密林王国屹立了几个纪元，它的根基深植于土地，它的力量源自精灵的意志。瑟兰督伊——我的父亲，密林的国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守护那片森林，如何让胆敢侵犯的敌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位端坐在巨大王座上的精灵王。

莱戈拉斯挺直了背脊，月光洒在他金色的发丝上，这一刻，他是密林王子，是瑟兰督伊的儿子。

他最后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宣言般的平静力量：“精灵，永不言败。”

这句话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没有华丽的辞藻，却重若千钧。

它像一道吹拂过旷野的风，暂时驱散了卡米利亚心中那片厚重的阴云。

莱戈拉斯对父亲、对族人、对精灵力量那份根深蒂固的信任，如同磐石般坚固，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却至关重要的安慰。

她看着莱戈拉斯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心中的焦虑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那份沉甸甸的窒息感，似乎被这强大的信任稍稍撬开了一道缝隙。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北方，那片未知的、被战火笼罩的土地。

莱戈拉斯也沉默下来，陪着她一起，静静地守望着黑暗。

他们永不言败。

中土绝不向黑暗屈服。

愿阿尔达光明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