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引路人将与夜晚一同到来。（2/2）
等待什么？
指引者是谁？
那所谓的答案又会是什么？
无数疑问像蛛网一样缠绕着他。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刚铎在召唤他归去，他却被迫滞留在这里，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夜幕降临”。
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拉贡眉头紧锁，看着朝阳升起。
甘道夫所谓的“夜幕降临”，难道就是指这漫长的、毫无变化的黑暗？
那所谓的“答案”和“指引者”，又在哪里？
阿拉贡心中的疑虑如同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他无法驱散心头那越来越浓厚的迷雾。但他只能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不安与焦躁，等待着那巫师预言中注定要在黑暗中揭晓的命运。
甘道夫和波洛米尔带着皮平离去后，黑蛮祠的厅堂陷入了另一种死寂。
不是战斗后的疲惫，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被时间遗忘的等待。
阿拉贡、莱戈拉斯、吉姆利……连同希奥顿和他的子民，被困在了黑蛮祠。
昼夜缓慢而沉重地滑过。
洞口的晨光变成午后的阴影，再沉入毫无变化的黑夜。
没有任何访客的踪迹。
连飞鸟都似乎避开了这片充满焦虑和不安的地方。
只有风在树林里呜咽，带来荒原上永恒不变的气息。
吉姆利的耐心被迅速消耗殆尽，只剩下烦躁。
他不停地踱步，沉重的矮人靴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等！等！等！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索隆可不会等！它们每分每秒都在意图发起战争！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简直是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屠刀落下来！”
他气得胡子发抖，狠狠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石。
卡米利亚不紧不慢地看了吉姆利一眼，她好像是除了精灵之外最冷静的人，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本书——吉姆利怀疑她是从洛丝罗瑞恩，甚至是幽谷带出来的。
这简直离谱！
但没人说她，吉姆利不敢说她。她就这么坦然地看了几天的书，甚至还有心情向阿拉贡请教一些里面涉及杜内丹人的知识。
这让吉姆利更难受了。
与吉姆利的焦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伊奥温悄然滋生的满足。
虽然阿拉贡始终温和有礼，却总带着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墙。
但这几天的滞留，让她有了更多机会靠近他。
她会在他沉思时，递上一碗清水。在他凝望远方时，安静地站在几步之外。在用餐时，小心地将食物摆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每一次短暂的交谈，阿拉贡简短而温和的回答，都让伊奥温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她将这距离理解为他对她的陌生，并固执地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那层冰终会融化。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在焦虑的等待中，竟也品出了一丝苦涩之中孕育的甜意。
但希奥顿脸上的凝重日渐加深。
终于，在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厅堂染上最后一抹红霞时，这位饱经风霜的王者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召来哈马和伊奥梅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考量：“收拾行装。明天黎明，我们启程返回埃多拉斯。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了，哪怕只是回到都城去。洛汗人民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哈马和伊奥梅尔、伊奥温，却没有看阿拉贡，他话语中的意味已经清晰无比——巫师的预言未能兑现，这漫长的、没有尽头的等待结束了。
伊奥温想要说些什么，但伊奥梅尔无声地阻拦了她，她最终未能将话说出口。
国王的命令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涟漪。
士兵们开始整理辎重，妇人们收拾起铺盖。一种撤离气氛弥漫开来。
梅里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看着人们忙碌，脸上写满了茫然。
吉姆利重重哼了一声，似乎对希奥顿的决定既不满又觉得理所当然——起码他们终于不用干等着了。
阿拉贡依旧沉默地伫立在厅堂外，身影在渐深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莱戈拉斯站在他身边，精灵的耳朵捕捉着风中的一切，却传来的依旧只有沉寂。
就在这收拾行装的低沉声响中，就在伊奥温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向阿拉贡沉默的侧影时——
原本镇守道路的士兵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惊异的低呼。
“有人来了！”
这通报瞬间打破了厅堂的已经压抑了数天的沉闷。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阿拉贡和莱戈拉斯同时挺直了身体，手按上武器，吉姆利则猛地抓起斧子，几步冲到阿拉贡身边。希奥顿和伊奥梅尔也迅速走向洞口，脸上带着警惕和疑惑。
洞外的天光已经几乎消失，深沉的暮色如同墨汁般流淌。
然而，就在这片浓重的黑暗边缘，几点银色的光芒正缓缓靠近。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异常清晰，如同坠入凡尘的星辰碎片，柔和而稳定地穿透了暮霭。
光芒移动着，越来越近，渐渐显露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一支队伍正从暮色中走来。
他们人数不多，只有寥寥数骑，但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自身散发出的银色微光，让他们 在这昏暗的天地间如同行走的灯塔。
他们的姿态从容而优雅，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战乱时代的坦然与高贵。
阿拉贡的呼吸猛地一滞，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松开。
莱戈拉斯的眼眸瞬间亮起，如同被点亮的星辰，他认出了那光芒的本质。
吉姆利也眯起了眼睛，喃喃道：“精灵的光辉……”
队伍在洞口不远处停下。
银光映亮了为首的两位骑士的面容。
他们拥有精灵特有的、超越凡俗的俊美，眼眸如同倒映着星辰的深潭，眉宇间沉淀着智慧与力量。他们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带着双生子特有的神韵。
比阿拉贡反应还要更快的是卡米利亚，她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埃尔拉丹。埃洛希尔。”
来人正是埃尔隆德的双生子，幽谷的领主之子——埃尔拉丹与埃洛希尔。
他们翻身下马，动作轻捷无声，身上银色的微光如同薄纱般流淌。
他们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洞口震惊的众人，最终，如同早已预知般，稳稳地落在了阿拉贡身上。埃尔拉丹向前一步，他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幽谷的岩石，打破了黑蛮祠长久的等待与沉寂：
“阿拉贡。我们带来了一份礼物，一份你期待已久的厚礼。”
一个一直隐在双胞胎高大身影之后、被宽大灰色兜帽完全遮蔽的人影，轻轻地向前走了一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拉贡目光，下意识落到了对方的身上。
那个身影擡起纤细的手臂，手指搭在兜帽的边缘。兜帽向后滑落，如同夜幕被悄然揭开。
月光仿佛瞬间找到了焦点，柔和地倾泻而下，照亮了一张面孔。
阿拉贡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睁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那张脸，他曾在幽谷的星光下无数次凝望，在梦境的深处反复描摹——那是“暮星”阿尔玟。
他永恒的爱恋与期盼。
“阿尔玟……”阿拉贡低语，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太不可能了。
她应该在遥远的幽谷，在父亲埃尔隆德的庇护之下，她早该踏上西行的道路，远离这片日益被黑暗吞噬的险恶之地……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尔玟的唇边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那笑容像穿透云层的月光，瞬间驱散了阿拉贡眼中的迷茫和震惊，只剩下纯粹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喜悦。
所有的疑虑，所有的危险，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拉贡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动了。
他猛地向前冲去，几步就跨过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张开双臂，将阿尔玟紧紧拥入怀中。
那拥抱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不顾一切的力量，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化作月光消散。
他的脸颊埋在她散发着星光般气息的发丝里，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发抖。
阿尔玟也回抱着他，手臂环着他的腰背，无声地传递着她的安慰和力量——
吾爱，我愿意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