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嵇邵不孤(2/2)
天幕说山涛是君子。
有时候,人们很难从一个人的言行方面来定义他是否是达到了君子的标准。
但后人的评说一定是对一个人整体的评价,嵇康也同样相信,山涛的为人。
......
因为那天在天幕上突然出现的几个字。
他们这些标榜着自己,不与世俗咏柳和舞蹈一群人,已经很久没有大规模的聚在一起过了。
但由于大家志趣相投,三三两两不免还是要在一处说说话。
于是,当天幕说出嵇康会与山涛断交还会被人陷害而死的时候,阮籍正在刘伶的家中与他一同喝酒。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然而阮籍回头,想与刘伶说几句话时,却发现他已经喝的烂醉躺在了自家的地板上。
此刻刘伶抱着个酒壶,脑子好像不是很清醒,正在扯自己的衣裳。
阮籍知道他的性格一向是这个样子,无拘无束又无所顾忌,所以也就并不在乎。
腰带被刘伶解开,堪堪悬在腰上,他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躺在地上,全然注意不到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阮籍无奈扶额,也没有将他叫醒的兴趣。
刘伶一直就是这样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自己家里,想穿衣服就穿,想不穿就不穿,阮籍倒不在乎这些,更何况刘伶现在说不定早就忘了他屋里还有阮籍这个人了。
其实相比于他平日里一个人的时候,今天还算得上收敛。
听说前不久,有人到刘伶家里来,发现他□□的躺在大厅喝酒,一众宾客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就嘲笑职责他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刘伶却毫不在乎,只笑对那些宾客说道:“我这个人比较散漫,平日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你们这些人,无端跑进了我的□□里,不说自己不要脸,怎么倒还指责起我来了?”
说完刘伶哈哈大笑,一众宾客愤而离场。
刘伶不会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更不会认为他做错了或者说错了,这就是他的个性。
但不得不说,也真的很巧,怎么偏偏他喝醉的时候,都是天幕正好说道精彩之处的时候?
阮籍也知道,自己现在想和刘伶说点什么,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他也没别的事,于是也就拂袖而去,默默的离开了刘伶家里。
至于嵇康和山涛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烦恼吧。
这般想着,阮籍很快消失在了刘伶混沌的眼神之中。
...........
【嵇康被人陷害t致死的时候,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托福给了山涛。】
【这是一个很出乎人意料的举动。】
【因为从任何的角度来看,山涛都算不上一个合适的人。】
【血脉相连的哥哥嵇喜比他合适,日日相伴的好友向秀比他合适,甚至阮籍这些曾经相交关系甚好的朋友也比他合适。】
【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比这个早就已经写了绝交书,断绝一切往来的昨日之友更合适。】
【然而死到临头,嵇康仍旧选择了将儿子嵇邵交给最值得托付,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竹林七贤之中,山涛最为年长,阅历相对更加的丰富,除此之外,他也是那几个人中,最识时务之人。】
【识时务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或者,更直白的说,在乱世之中,如何安身立命、又如何保全自身,显得更加的重要。】
【山涛温和、周全、亲厚且有情有义,无疑是托孤的最好人选。】
【人走茶凉、人死灯灭,嵇康在自己的最后时刻告诉儿子嵇邵:“山公尚在、汝不孤也”,这就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间,有他们应该存在的默契,因此嵇康什么都不用说,山涛也什么都不用问,即便两人已经割袍断义、立誓绝交,山涛仍然能够领会嵇康的意思,帮他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
【而山涛同样什么都不用保证,嵇康也相信,他一定能够善待自己的子女。】
【不得不说,嵇康这人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山涛的的确确是竹林七贤里面最适合托孤的人,他的个性以及处世方式都注定了,他能够让嵇康的儿女在这乱世之中学到更多的安身立命的方法。】
【并且以他的人品,也绝对不会因为那篇断交书,就做出对嵇康遗孤不利的行为。】
【在友谊里面,总有一个人更加的包容,而另一个人则更加的恃宠而骄。】
【比起嵇康的在盛怒之下,几乎是口不择言写下的断交书,山涛对于两人之间的情感以及友谊则显得从容和气许多。】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山涛这样坦坦荡荡,不拘小节的。】
【与山涛的坦荡行成对比的,则是那个阴暗的小人——钟会。】
【很多人认为,钟会是导致嵇康殒命的罪魁祸首。】
【从事情的发展以及结局来说,这个看法并没有错,然而却不能完全将嵇康的死怪在钟会的身上。】
【有没有钟会,嵇康都一定会死,要杀嵇康,是上位者、当权者的命令,钟会是什么呢?】
【往大了说是导火索,往小了说是跳梁小丑,莫名的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来。】
【嵇康不能被替代,司马昭不能被替代,山涛、嵇邵、参与这件事情的吕安兄弟俩,甚至为嵇康请命的三千太学弟子,都不能被替代,唯独钟会可以。】
【没有钟会,还有李会、王会。只要司马昭想杀嵇康,那就一定会有一件点燃他怒火的事,以及点燃他怒火的人。】
【钟会想要借此机会杀掉嵇康,以报自己在从前并不多次的相交之中。被冷落和厌弃的仇。】
【而实际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如过眼云烟一般的小螺丝,在某一件令人惋惜的历史事件中,起到了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作用。】
..........
天幕说到这里时,就连钟会自己都在感慨自己的悲哀了。
说到底,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对嵇康的崇敬多过厌恶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多次登门拜会。
但显然,他并没有被嵇康纳入自己的交友范畴,对于嵇康而言,他的朋友皆是如山涛、阮籍那样的人物。
他又怎么可能将钟会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呢?
然而有时候,人还是不能太眼高于顶。
比如嵇康在冷落钟会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死在他手里吧,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死在了钟会的手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钟会不知道,当嵇康真的奔赴刑场的时候,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惋惜、是后悔、还是兴奋?
或许他会站在某一个不被人注意到的小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刑场上慷慨赴死的嵇康。
嵇康一定不会求饶,更不可能认罪,因为在这件事里他并没有错。
钟会会看见,嵇康的眼神里出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或是释然的、或是不屈的、又或者是坚韧的。
最后,他会谈着那曲,消失在千年历史之中的《广陵散》默默的走向属于他的死亡。
而至于钟会。
他自嘲的笑了笑。
至于他,日子不会因为嵇康的死发生任何的改变,为了走到更高的位置、他或许会继续阿谀奉承。或许会继续汲汲营营。
而在未来的无数个日子里,他一定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想起嵇康。
想起他的冷漠或者是他面对死亡之时的坦然,而同时又悲哀的看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他与嵇康,终究不是能够为伍之人,因此嵇康往日的冷淡与拒绝、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钟会惊讶的发现,天幕还未曾说出自己在“嵇康之死”这件事情之中究竟起到了一个怎样的作用。
他就像是在看走马灯一般,将这件,可能算不上太复杂的事情编排了出来,并且一点也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嵇康知道了,也许都会感谢他吧,感谢钟会给他的死,找了一个合情合理且合适的理由。
最后还将他形容的那样高尚,又那样的神圣。
三千太学学生为嵇康请命。
钟会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场面,但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太学里有这么多的人啊。
也不知道是嵇康的人缘好还是什么。
天幕结束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钟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大约有过来一刻钟,家里负责准备礼品的下人忽然过来找他,然后说,给嵇康准备的厚礼已经备下了,问他什么时候要用。
钟会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就像天幕说的那样,钟会带着重礼去拜会嵇康,然后受到冷落,于是他怀恨在新选择了报复回去。
但是在那一次的冷落之前,钟会已经被无视了很多很多次了。
在最后一次才选择爆发,其实他真的算得上是脾气好的人。
但是嵇康不可能知道,钟会也没有说过,所以他不了解,在钟会陷害他之前,已经做了怎样的心里建设、以及忍让。
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不是嵇康的君子之交,所以嵇康也自然用不着在意钟会的心情。
不知道天幕播放的哪个时候了,叶小枝仍然在查阅以后视频的资料。
但她估摸着这些视频应该是最后的一个系列了。
因为这个系统,在这一段时间里面,显得尤为的不稳定。
其他的事情叶小枝倒是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收益能否按时取出,于是在担心这件事的同时,做其他的事情也就没有心情了。
搬到林宁家里来住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
她先前买的房子装修也已经过了大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叶小枝应该去房子那边验收,顺便把尾款交给和装修公司,接下来的环节,就只剩下晾晒痛风,以及购买家具了。
房子装修的很简单,叶小枝甚至连电视机都没买,现在看电视的时候本来就少,倒也没必要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个几千块钱。
装修风格整体呈现白色,家具还没买,因此整个房子显得尤其的空旷。
下午的时候,叶小枝并没有像之前考虑的那样,叫上林宁一起,反而是自己去签了最后的合同交了尾款。
送走装修公司的人时,已经到了傍晚,对面那栋楼的缝隙出透出火红的阳光。
叶小枝买的高层,所以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今天下午最美的落日。
叶小枝顺势坐在了地板上,向远处看去,一瞬间有些感慨万千。
距离她一人一猫、入不敷出的可怜日子,只不过才过去两三个月而已,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她不仅赚到了自己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一笔钱,还买了属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房。
多余的钱,放在银行卡里,每个月的利息比以前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此时此刻,不真实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叶小枝觉得,她整个都好像轻飘飘的,被这个如同彩票一般的大礼包给砸的灵魂出窍了。
不,应该说,这样的事情甚至比中彩票还要魔幻还要不可思议。
夕阳渐渐落下,屋里不能久待,叶小枝艰难的直起身t子,准备出门下楼。
去给林宁买宵夜的路上,叶小枝也在计划应该给自己的房子添置点什么装饰品或者必备家具。
但不管怎么样,等房子装修好的第一件事情,是要邀请林宁来家里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