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 高宅(2/2)
言舫依旧笑吟吟的,“赵中尉放心,今日这事,一定会处理好。”
赵宗:“劳烦言将军。”
二人当着苏言和梁易的面说这话,摆明了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有些事双方心知肚明,他们两个实在是小角色。
密道内忽然传来打斗声,十分激烈。
言舫终于敛起笑意,沉声道:“石侍郎的人,不会和高宅的人动手,有变故。”
他正欲带人下去查看,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跌跌撞撞跑出来,脸颊是乌青的,显然刚挨过揍。
小厮抓住言舫的衣襟求救,“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都是侍卫的装扮,苏言在时府见过其中几人。
随后,时晏归从密道中走出来,见了赵宗便大喝道:“赵宗,你好大的胆子!”
苏言迷惑地看着他。
这是……时晏归?
*
尸身藏于白云观的炼丹炉中,被石尔的下属找到。
至于高宅关押的二十几名女子,也被时晏归的人救出来。
时晏归一到,赵宗和言舫便不能随心所欲,此案要彻查了。
白云观、高宅、画斋里所有人都被带走,明日天亮,京城或许会变天。
梁易把苏言送回家,“我真觉得你住在这里不安全,他们打击报复怎么办?”
苏言也觉得不妥,但她现在也不知该住在哪里。
去梁易的府里,她又是女子,名不正言不顺的。
苏言说:“我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躲起来。”
偌大的京城,总会有容身之地。
梁易提议道:“请晏归哥给你寻个住处?”
苏言摇头,她对时晏归还是排斥,但有一事还不解,“时晏归不是要去见渠南王吗,怎么还在京城?”
“我也以为他走了,”梁易说,“兴许渠南王就在京城附近,他们还没见面?”
这些消息没人告诉梁易,梁易很郁闷。
他也很想出一份力呢。
苏言还是摇头。
梁易走后,苏言把丫鬟们打发走。
她实在不习惯被人照顾,若再连累她们,她就更过意不去了。
苏言也没什么行李,收拾来收拾去,好像只有云行送她的簪子还值得带走。
苏言从伙房找了坛酒。
酒也不能多喝,会误食,但她现在实在需要发泄。
赵明德如今一人之下而已,若不靠时晏归,她如何能报仇?
身后有人问道:“喝酒?有心事?”
酒后反应慢,苏言以为是梁易去而复返,答道:“我在想,我能不能进宫里,把赵明德暗杀了算了。其实杀掉就好了嘛,史书中有很多例子啊。”
云行走到她身边,将酒杯拿走,“他掌管禁军,恐怕没那么简单。”
苏言去抢酒杯,身体倾向云行时,才发觉是他,只是愣了一下,便向他倒去,云行丢了酒杯扶住她的身体。
苏言擡眼盯着他。
距离之近,云行只觉得心里火烧火燎,深夜的风吹过,带来一丝暧昧之意。
云行绷着脸向后退。
苏言扶着栏杆慢悠悠站稳,“你怎么来了,没暴露?”
云行神色仍不自然,“躲得快,他们没看到我。”
“你和我说实话,”苏言问,“你现在是不是在为太子做事?”
苏言还是很希望他能站到她的阵营里。
云行却否认道:“不是。”
苏言有些失望。
云行看出她的失落,她虽然没问,但他还是接着说道:“……但也不是为赵明德做事。”
苏言困惑道:“还有其他人?”
当今皇帝缠绵病榻,清理宦官后总需要一个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之人,才会得百官信服,师出有名。
若不是太子,还能是谁,总不会是梁易吧?
苏言盯着云行的面具,“大周朝若遮面,总会遮下半张脸,你倒好,总是遮住上半张脸,这是为何?”
云行说:“有些问题,我现在不能回答。”
苏言挑眉,“该不是观察眼睛,能更好地认出某一人吧?”
她走近云行,“你的眼睛,我好像见过,但又不太一样,我拿不准。”
云行继续向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
苏言说:“你答应过我,不会瞒着我。”
云行喉咙翻动。
他不想隐瞒,放在从前,或许也可以不隐瞒,但如今箭在弦上,他若说了实话,恐怕只会给苏言增加烦恼。
云行避开苏言的问题,说:“高宅一事,牵扯的人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咬死不开口,我来之前,已有人招供,那些女子是赵宗授意关押的。至于为何要吃丹药,暂时还没结论。”
“画斋呢?”
“和你想得一样,高宅的部分丫鬟,以晨玉为代表,是他们用来取乐的。赵宗的妻子管得严,不许他纳妾,他把画斋当作掩护,晨玉去找的人就是他。赵秋瑾看到父亲与女子厮混,怒烧画斋,此事赵宗不敢张扬。”
这些丫鬟的用途,和曼蓉那些人的用途是不同的。
苏言道:“关键是要审出她们为何要被迫吃丹药,还有那具尸体,他们说她还有用处……其实我有想法,但不太相信。太子和良娣在哪儿?”
“官兵正检查密道,已经找到那处私宅,太子和良娣早已离开。”
苏言说:“良娣恐怕已经僵硬了吧?他们出现在一处私宅,又闹出人命,太子如何解释?”
“那位良娣身份并不显贵,只是与太子感情好,才有如今的地位。太子大约是……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苏言嘀咕道:“听着就不像是好人。”
云行提醒道:“说话要当心。”
“这不是只有你么,对了,你过来有什么事?这么晚了,没重要的事,你应该不会来找我。”
云行却沉默了。
苏言耐心等着。
云行转过身,背对苏言,“我说过,不会说谎骗你。”
苏言道:“我知道的,你说。”
“我……”云行低声道,“我来和你告别。”
苏言微怔,“告别?和我?”
云行看向苏言,“有件差事需要我去做,我不会再回京城。”
苏言怔了一会儿,茫然地起身,“你要离开京城?为何?”
云行说:“这事办起来困难,需要时间,所以今日来和你道别,相识一场,该有始有终。”
苏言想不通,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一看到云行,那些话就堵在心里,说不出了。
她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来与她道别,换作是她,可能做不到。
苏言的手愈来愈凉,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她还是朝云行微笑,“谢谢你还能给我个见面的机会,总算有点儿朋友该有的待遇。你……保重。”
*
苏言数次被噩梦惊醒。
每次醒来,枕头上都有一层汗,反反复复,夜里她开始发烧。
苏言给自己找了些草药,蹲在炉子前煎药,目光愈来愈涣散。
云行说的差事,恐怕不是普通的差事。
他是无法回京,还是不能回京?
这差事……会掉脑袋吧?
所以他才会说是最后一次见面。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苏言不知道他现在为谁办事,总归不是赵明德。
还是说,他要做的事,一定会死?
乱世之中,她能做的事太少了。
再不舍得,也只能祝云行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天刚亮,梁易就赶着来给苏言报喜。
厢房的门开着,他没瞧见苏言的影子,反倒在伙房发现她。
苏言倒在地上,炉子里的火已经熄了,案板上放着一个空碗。
梁易惊吓过度,正要去找郎中,苏言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了?!”
苏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发烧了,煎了副药吃。”
“你给自己煎药?!”梁易震惊地看着空碗,“你喝了?”
苏言说:“我父亲是郎中,我给自己开个方子,没什么奇怪的吧?”
“不是,你自己点火煎药?”梁易把苏言扶起来,抱怨道,“你真是胆大,病了还敢生火,走水怎么办?丫鬟呢?赶走了?”
苏言强调道:“我是特意把火灭了才睡的!”
“就睡在地上?”
苏言:“……,我是太累了!不想再走了!”
梁易把苏言送到厢房,非去找郎中来给她看了才放心。
苏言知道自己的情况,只不过是发烧而已,烧一次喝两副药就差不多了,再找郎中也没用。
等郎中离开,梁易才说:“你怎么会生病?风寒?还是在白云观吓着了?”
最后一条最不可能,梁易至今仍能记得苏言坐在骨头堆拼尸体的模样,看起来如鱼得水,相当“快乐”。
苏言长叹一声,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大约是相思病。”
梁易摸了摸苏言的额头,“脑子烧坏了?”
苏言无精打采道:“云行要走了。”
“走去哪?”
“做他的差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有自己的差事。”
苏言又是一声叹息,“我想,他的差事大概很危险,不会再回来了。”
“啊?”梁易呆住片刻,说,“给赵明德办事这么危险啊?他还不如跟着我混呢。你是为他伤心?不对,你刚才说是相思病……你还真对云兄动了心思啊?!”
梁易差点儿就跳起来了。
苏言说:“大概是吧,我总觉得他不会草菅人命,不过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这……先不说这个,”梁易真心问道,“你对云兄有意,时晏归怎么办?”
苏言:“?”
梁易说:“这不明摆着的?他对你可是很有好感。”
苏言不太在意,“他务实,怎会娶一个对他毫无助力的人,他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会听话的。”
其中关系复杂,梁易不敢再多嘴。
苏言问:“高宅一事,有结果了吗?”
梁易拍了拍大腿,“你猜高宅的人为何要给那些女子喂丹药?”
苏言摇头表示不知。
“都招了,他们是在拿人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