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与调查 景光，不矜细行，终累大德……（1/2）
坦白与调查 景光，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感受到一缕阳光暖暖地斜印在脸上, 诸伏景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嗯？已经白天了吗？
他侧头打量了一下周围。
日式榻榻米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壁龛里插着一枝新鲜的白梅。几步外，印着浮世绘纹样的桧木衣柜半敞, 可以看见衣柜里挂着成套的浴衣。
再加上窗外连绵的雪山, 以及萦绕在鼻尖的、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所以, 这是昨天那位黑发少年说的温泉酒店？
昨天。黑发少年。
像系统检索到了关键词，诸伏景光脑中的记忆模块被重启，那些被过载的大脑暂时屏蔽的画面顿时开始自动加载, 并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播放起来——
诡异的车载广播，惊心动魄的午夜飙车，天台的殊死搏斗, 抱着必死决心按下的扳机, 然后……
从天而降的机甲。
对了，机甲！
褐发青年猛地撑臂坐起, 环顾四周, “马自达？！”
“你醒了？”
回应他的不是那个欢脱的少年, 而是一道颇为熟稔的温润嗓音。
“咦？高明哥？！”
诸伏景光惊讶地看向卧室门方向。
只见眉眼与他极为相似的男人正伸手推开木色的障子门, 掌心托着一个褐漆托盘, 托盘里的白瓷碗还腾着热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你的‘同伴们’把你送来酒店时, 我和大和、上原他们刚好也因为查案的缘故, 正在楼下办理入住手续。”
诸伏高明果断略过“藏尸”乌龙的部分, 继续说道：“见你因为失温昏迷过去，大雪封山又没法送你去外面的医院, 我们就一起用酒店的毛毯、热水等物品尽力帮你复温……好在发现得还算及时, 再晚一些的话，就算能救回来，你恐怕也会落下严重后遗症。”
说着, 年长一些的猫眼青年回转身，纸拉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只见他缓步走到褐发青年身侧，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面对许久不见的哥哥，诸伏景光不自觉卸下防备，带着半点撒娇意味地坦言道：“就是头还是有些晕，四肢也有些酸痛，好像刚做完几十公里的负重训练似的…”
“正常。失温带来的后遗症轻则一两天，重则需要数月才能逐步康复。”
见自家弟弟已无大碍，诸伏高明心中暗松一口气，又恢复那副严肃的兄长模样，从托盘中取出白瓷碗，递到弟弟手边。
“这是混了电解质的温糖水，喝下去能快速补充热量和能量。”
诸伏景光乖乖接过，一饮而尽。
“哥哥，”将空了的白瓷碗递出，褐发的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你刚才说，昨天见到了我的‘同伴们’？”
诸伏高明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茬，愣神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嗯。”
“他们现在在哪里？”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那位叫安室黑也的少年极力推荐这间酒店的信州荞麦面，敢助他也表示要去尝尝，看他们家味道到底是不是像网上评价里说的那么正宗，于是几个人就一起结伴去餐厅了。”
“原来如此。”诸伏景光不禁无奈道：“看来那家伙对信州荞麦面是真的很执着了。”
毕竟刚落地便嚷嚷着要过来吃，比他这个本地人还执着。
听对方主动提起这个名字，又回想起自己刚走到门口，便听屋内急切呼唤了一声“马自达”，诸伏高明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问道：
“所以景光，那位安室黑也……就是马自达吗？”
“咦？！”诸伏景光正纠结是否要将几人的离奇身份告诉自家哥哥，这会儿听到对方这么问，惊得睁大了猫眼，“哥哥你怎么知道的？难道……”
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难道马自达他们告诉你了？！”
“是黑泽小姐和诸星小姐告诉我的。”提及此事，诸伏高明面色凝重，“包括你们的身份，你和安室黑也的关系，你现在的处境，还有你们一群人之间…唔，令人震惊的故事。”
“这样吗？”诸伏景光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那几个汽车人会选择隐藏自己的非人身份，还想着要编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瞒过自家哥哥，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己和盘托出了。
倒是省得自己撒谎。
毕竟，高明哥那么聪明，自己要是胡编乱造一通的话，一定会被看出来吧！
不过，瞥见自家哥哥提及此事，万年淡定的脸上都难得露出一丝崩坏迹象，他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连带着对之前那一系列科幻到让人怀疑人生的经历也释然了不少。
“对哥哥来说，这一切一定很难以接受吧？”年轻的猫眼青年衷心感慨：“其实就算是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在拍电影似的。”
是啊，还是连最烂俗的编剧都写不出的狗血爱情电影。
诸伏高明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不过，眼见着自家弟弟提到这件事时面上竟然一片轻松，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诸伏高明眉头一蹙，还是决定认真教育他一番。
“景光。”
“嗯？怎么了哥哥？”
见对面与自己相似的丹凤眼里流露出十足的威严气势，诸伏景光顿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下意识正襟危坐起来。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讲道理，我不应该过多干涉你的决定。”
诸伏景光：决定？是说自己成为卧底的事？
“我也明白，东京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和保守闭塞的长野不同。你在那边长大，思想比我开放许多，对这种事的接受度高也不足为奇……”
诸伏景光：那个，其实我也没能完全接受自己的汽车突然变成人、还和别人的汽车合体成飞天机甲来着……
“但是！”兄长的一声沉喝打断了诸伏景光内心os，“但是景光，不矜细行，终累大德。”*
“哈？”
完了，哥哥带着他听不懂的谚语向我走来了！
诸伏景光顿时冷汗直冒，仿佛开小差被老师抓住，点名站起来答题的学生般紧张。
不矜……那个什么来着？
是说他不注重细节，终究会连累出更大的过失？
确实，他的确是在给上级发邮件的时候大意了，没有隐藏好自己的ip，才被组织的黑客发现，导致身份暴露的。
“是，这件事上我确实做得不够好。”诸伏景光诚挚地弯腰认错，“我以后一定更加小心谨慎，争取将自己隐藏得更好，决不让人轻易发现。”
“你说什……”诸伏高明被自家弟弟的回答震惊了，“你还想有以后？！”
听到哥哥的话，褐发青年低垂的睫毛猛地一颤，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膝上的毛毯。
是啊，如今自己身份已经暴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组织了。
公安那边的话，如果不如实交代马自达他们的事，自己根本没办法跟上级解释，他为何能在被多个组织成员全力追杀后毫发无伤（冻伤暂且不计）地逃出来，还辗转飞到几百公里外的长野县。
可是，向自家哥哥坦白，和将马自达他们的事上报给公安高层，完全是不同的性质。
毕竟如果上面知道有这样超自然的事情发生，大概率会出动特警甚至军队将这几个汽车人抓起来，送往官方机构研究，或者作为政治筹码交换给阿美利卡一类的盟国。
但在飞来长野县的途中，诸伏景光曾在脑内频道里听见几辆车兴奋地讨论着升完级，要如何离开酒厂、做一个周详的计划然后开心度过自由后的每一天——他们的计划里显然不包括被当作实验品，终生囚禁在牢房内供人类研究这一项。
即便几辆车不是人类，却实实在在救过自己的命，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做出将他们的情况透露给官方这样恩将仇报的事。
但如果不如实说明的话，自己大概率是回不去公安了。
“……我明白了，哥哥。”猫眼青年再次向兄长郑重鞠了一躬，“请放心，就算因此做不了警察，我也不会辜负马自达他们几个的。”
诸伏高明：？！
所以弟弟果然是因为被发现男女关系混乱，才遭到警视厅开除的吗？
还有等一下，什么叫不会辜负他们几个？
他竟然宁愿再不做警察，也不肯放弃这段混乱的关系？！
诸伏高明沉默地望天。
父亲，母亲。
他尽力劝阻了，但孩子大了，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劝回来的。
不过都说长兄如父，兄弟有不足之行，当造膝谏之*。
——弟弟现在彻底长歪了，想来终究是怪自己常年与他分隔两地，未能尽到兄长应有的监督教导之责吧！
……
于是，享用完美味的信州荞麦面，回到酒店房间的保时捷一行人刚推开门，便看到诸伏两兄弟相对跪坐着——一个低头，满脸坚定不移，一个擡头，满脸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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