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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惹人间桃李花 羽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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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幽兰》的曲调在显阳殿上方萦绕时,远在三百里外的山道上,刘曜似有所感,忽而勒马急停,回望洛阳方向。夜风掀起他的玄色大氅,露出里面猩红的劲装——他自幼丧父丧母,由叔父刘渊抚养长大。什么孝期?唬人的借口罢了,早就过了。

“少主在看什么?”心腹随从递上水囊。

刘曜一把接过,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间洒落的清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朔风冰寒,他却不觉有异,随手抹了把下巴,低笑道:“看一只关在鸡笼里的凤凰。”

那随从是他的十二骑之首,似能意会一二,笑道:“既是凤凰,只有少主堪配!”

“呵,这话说得好!且等着,我迟早娶来!”

……

随着刘曜的撤局,京城里暂时恢复了平静。只街头巷尾多了些关于司马家公主的议论。道是始平公主拿了皇后的手谕,强硬地遣散了河东府上的一干男宠,又派自己陪嫁的心腹入府执掌中馈。如今,河东公主不仅不能随意召幸男子,就连吃穿用度也不能随心所欲——始平会随时查账,不允她奢靡太过。

“早该如此!”裴娴点头道,“始平公主就是心肠太软,不然哪有这些事儿!”

她还在月子里,头上带着银灰色的鼠裘抹额,一边拿虎头枕逗弄床上方睡醒的小儿子,一边与裴妍闲话。

她这一胎生的颇为凶险。

裴妍听一边的傅姆讲,说是生产当日,孩子过大,卡在产道里很久。待孩子被拽出来的时候,一点哭声没有,负责接生的稳婆弹了很久的脚心,才听得一声微弱的娇啼。如今孩子已经将要满月,可依然身体虚弱,远不如上一胎的女儿来的健壮。

因此,裴娴格外宝贝这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亲自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偎着,只喂奶和换尿布的时候才假手乳母。

“妞妞呢?我也给她带了礼物。”裴妍上前逗了逗婴孩,见这孩子确实瘦弱,眉眼却是极清秀的,有点裴娴的影子。

提到女儿,裴娴嘴角噙笑,带着一丝无奈。“她呀,跟猴儿一样,不喜欢在我这拘着,估计在后院里玩儿呢!”

裴妍点头。裴娴的一儿一女,儿子看着文弱,反倒是女儿自小就皮实,跟个假小子似的!都说女儿肖父,儿子肖母,看来果然如此!

也不知将来她和张茂的女儿会不会也这样?

屋里炭盆烧得旺,她身上微微有些发汗,忍不住稍稍扯了一点领口,露出一截白腻的肌肤来。

不料裴娴见此,脸上突然暧昧起来。那不正经的桃花眼儿里,瞬间亮盈盈的。

“昨夜,张二郎用了多大的劲儿啊!看你脖子,不知道的以为是毒虫子咬的呢!”

裴妍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脖颈。她脸上发燥,赶紧起身到裴娴的梳妆镜前打量自己。

镜中的人儿面色红润,白皙若凝脂的脖颈上却满是深深浅浅的红痕,一路蜿蜒而下,直埋入她的衣襟当中。

“张茂!”她捂着脖子气得咬牙切齿,昨夜就不该让他上床!

原来,长沙王到底对张茂交了底——他有一千私兵,养在城外亡妻的庄子里。可他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人操练。言下之意,想让张茂做他的军师。

这事张茂没做犹豫便应下了——长沙王既然敢对他交底,必然也是看准了张家的立场。

张茂派了家将去帮忙操练。自己则每半月去视察检验一次,隔一日才回来。

谁知,昨天他一早出去,晚上她睡得正迷糊呢!他却半夜赶回来,一身风尘又冰冻的身子直往她香喷喷的床上钻。

“咦,你不是应该明日才回么?怎么这个点到家?”裴妍不舒服地推他,声气里满是被扰醒的不满。

“那庄子的床又臭又硬,不如家里的香软!”张茂理直气壮地道,声音里带着丝丝委屈,“我在外面睡不着!”

呵!当年是谁跟她说,军士有一顶帐子、一张皮子就能过夜的!

“你先去沐浴!”裴妍拽住被子,连蹬带踹地把他踢下床。

张茂只好囫囵着去洗了把澡。可没过多久,他上床后,钻进被窝的手却不老实地上下乱摸起来。

裴妍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掰正了身子,有人在她的脖子上一阵猛啃。她不耐地扭头避开,嗔怒道:“换个地方呀,这里痒!”

身上的人停了停,很快,便从善如流地顺着脖颈一路亲了下去,还不要脸地吟了首酸诗,什么“蕊心一点藏蜜乳,蓬莱渡水恣意游”。呸!

裴娴见阿妍捂着羞红的脸蛋儿盯着镜子不语,看破不说破地笑起来。

怀里孩子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她安抚着儿子,忽而想起这段时日,薛翊又趁乱睡了一个通房,脸上顿时一僵,心气突然不顺起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薛翊倒好,跟着张二郎这么多年,半点痴情没学到,拈花惹草的本事却渐长。

“下次二郎再去别庄,顺便把薛翊带上呗!”裴娴咬牙切齿道,“免得在家里闲得慌!”

裴妍点头,薛翊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事不难,薛家本就是武力强宗,闻喜的裴氏族人也多赖他家回护。薛五郎更是悍将一枚,多一个他从旁指点,司马乂的私兵只会更上一层楼。

裴娴却犹不解气,看了眼外间,小声问她:“你家二郎就不能让我家那位住到庄子上去?最好十天半个月别叫他回来。”

这……裴妍犹疑道:“可你家五郎身上还有皇差,贸然离职,只怕会惹猜疑。”

“嗨!”裴娴摇头,“他那散骑常侍就是个虚衔,你也不看看这次拨乱反正齐王封了多少侍中、多少将军?都说赵王大肆封赏是狗尾续貂,我看齐王也不遑多让!”

裴妍点头。齐王任人唯亲,薛翊与张茂一样,早被架空,闲人一枚,想去坐衙就去,不去也没人来催。

“我跟阿茂哥说说。”裴妍应到,“只是你也别把心思总放在薛五郎身上。你之前不是也说么,等儿女双全了,就把他丢给妾室去!”

话是这么讲,裴娴苦笑,可想着自己为了他生儿育女,九死一生。他却在外间与婢子风流快活,叫她如何不寒心!就算他要纳妾,好歹等她出了月子,心气缓过来再说吧!

她叹了口气,要么说阿妍有福气呢!这世上多的是她家薛翊这样没有心肝儿的男子,如张二郎这般人品才貌俱全的郎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哇!

裴妍一回家就把薛翊的事拜托给张茂。他却摇头,“中领军何勖刚应承五郎去禁中任职。这个时候,如何能出尔反尔?”

自齐王上位后,薛翊禁中的职务就被停了,只在五部司马领了闲差。

裴妍有些诧异:“何领军竟肯擡举薛翊?”

“呵,”张茂嗤笑,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如今五公卖官鬻爵,已是明码标价。那何勖岂肯为人后?”

原来是花了大钱的!

裴妍却更诧异:“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齐王的人素来贪婪,买官定然花费不菲。可薛家的中馈素来在裴娴手里。这事她显然不知情。

张茂有些赧然地摸摸鼻子。裴妍瞬间明白过来,怒目圆瞪,长而利的指甲就要招呼上来。

“说!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私房?”

男人么,俸禄上留点自用很寻常,但绝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张茂无奈,摇头道:“他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如何清楚?不过早年我们平匪,倒是缴过些战利。想来是那时攒下的!”

裴妍秀眉蹙地更紧了。薛翊一直跟着张茂,他都攒了那么多,那张茂……

“我也有,”张茂无奈坦诚,“但这些年,我的那些私兵吃穿用度也要花用。总不好走公中的账!”

裴妍恍然,怪道胡饼店的那帮私兵只听张茂一人的呢!原来真是他拿自己的钱养的,就是公爹和张大郎来也指使不动!

“你那里还够用么?不够的话,我这里多得很!”裴妍眸子一亮,不仅没追究,反而体贴起来——私兵么,完全自己的人,当然要多多益善!

她至今犹记得裴家落难那会儿,张家处处以张大郎马首是瞻。她拿出多少信物都没用,就连从她家出去的听雨都犹豫不决。

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受制于人,哪怕是亲人,关键时刻都会要命!她收半夏、养武婢,可不就为此么!同理,那胡饼店的私兵,她看着还是太少。

“何妨多招揽些?”

张茂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一个次子,有几个心腹实属寻常。再多,怕不是要家门内讧?

然而这话他不欲对裴妍讲。夫妻情与兄弟情,皆是他看重的。

于是笑道:“待回了凉州再说吧!齐王与我们有隙。他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想有大动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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