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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帘白舫何时发,醉听琵琶兴已阑 青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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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中映出裴妍蹙起的眉头。她放下玉梳,转身面对张茂:“你是说……长沙王有意……”

“嘘——”张茂食指轻抵她的唇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心知即可。”

窗外秋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

裴妍心道,果然如张茂所言,司马家的人,除了御座上端坐的那位,没一个好相与的!哪怕君子若长沙王,亦憋着一股劲儿,想更进一步呢!

她轻叹:“真没想到,若长沙王这样的贤者,居然也有旁的心思。”

贤者?

张茂琢磨着这个词,眸子闪了闪,缓缓坐了起来,盯着裴妍:“阿妍,你觉得我是贤是愚?”

“自是贤啦!”裴妍想都没想,笃定地道,“前番齐王强拆南城贫户数百家,你不惜拿出自己的体己和庄子安置流民,才使得京城没有激起民变。你这样的若不算贤德,那这世上便没有配得上贤字的人了!”

张茂却道:“可我亦得了数百隐户。部曲、田税皆有增项。”

裴妍挑眉,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贤者又不是冤大头,就不能两厢便利么?”

张茂闻言忽然低笑起来,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下巴:“原来在阿妍眼里,我是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

“可是,”他仰头望着支窗外的明月,缓缓道:“若让那齐王登顶,哪天我们安定张氏同孟将军一般,被莫须有的罪名夷了三族,千百年后,还有谁识得我们的贤愚?”

裴妍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突然想起娘娘来。以她的拙见,娘娘统御下的朝廷比现在强了不知多少,可是如今世人提起她,竟不惮用最恶毒的言语去诋毁、辱骂:

牝鸡司晨,代天子掌权,令外戚凌驾于宗室之上,此罪一;□□后宫,临幸男宠,不守妇德,此罪二;戕害宫人,致使天子除先太子外无子嗣,此罪三;弑杀先太子,妄图以娘家外侄李代桃僵,冒充天家血脉,此罪四;宠幸赵王,致使赵王谋反,诸侯纷争,此罪五。

可这洋洋洒洒五大罪状,有哪些是真十恶不赦的?

天子痴傻,皇后再不掌权,难道要将权柄拱手让给外人么?齐王如今的位置不就是娘娘当年的?结果他干得怎样?

□□后宫?呸,天子大大小小那么多妃嫔,满朝文武没一个说他□□的。娘娘不过宠幸了几个男人就是乱了?合着“淫”这个字只针对女人?

至于皇子,娘娘早前确实善妒,可她后来给天子纳的嫔御少么?也没见哪个妃子生出儿子来!可见问题出在天子身上,怎能尽怪娘娘呢!

而赵王,他那么多兵马在手上,娘娘不擡举他,他就不反了?

要说娘娘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杀了太子。话又说回来,若娘娘所出的几位公主里,但凡有一位是皇子的话,还真没先太子什么事儿——皇后有嫡子,谁还在意那庶长子如何!

哎,归根结底,娘娘最大的错处,便是自己没亲儿子,又把礼法上的儿子杀了。这才让那些诸侯抓到了把柄。否则……

裴妍脑中忽而荒诞的冒出始平公主着男装、登上皇位的模样——若真如此,娘娘何愁找不到大儒给自己辩经?世人焉敢这么诋毁侮辱娘娘?始平公主与河东公主,何至于过得如此艰难?她阿叔与张司空等贤臣,何至于蒙难?

她想起张茂曾与她讲起的党争之祸来——何为党争?那是上一刻你还在为民呼号奔走,埋首案牍处理公文。下一刻,就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死。可能死前你的笔还在手上,还忧心哪条法案未得实施,卷宗未齐,人却已经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乱刀之下!

“所以,阿妍,你既能理解我,如何不能理解长沙王?”

张茂见她似有所悟,轻轻揽过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低沉下来:“齐王恣睢专权,诸王各怀心思。这世道,长沙王若真无心机,反倒活不长久。”

他擡眸,望着镜中二人耳鬓厮磨的身影,莞尔:“士度有抱负有手段,是好事。若他能御极,必是位贤主。”

裴妍点头。自娘娘陨落,洛阳城的风波就没有停过。她也盼着司马家的诸侯能消停点,长沙王能顶起挽大厦之将倾的重担,让天下人都喘口气!

翌日一早,裴憬便喜气洋洋地扶着嫡母来张家过节。他近日研究前朝数算,又钻研出一些新奇的解法,还拉着张茂要讲与他听。

得亏张茂早有准备,把独居京城的两位师叔——皇甫严与挚虞请了来。

挚虞既被世人尊为“神算”,这一身“算”的功夫自然出神入化。他与裴憬也算忘年交,二人一见面,茶水都顾不上吃,就旁若无人地钻进书房交流心得去了。

而皇甫严秉承“来都来了,不如给诸位把把脉”的习惯,给在场诸人皆请了平安脉。

裴妍则趁着他给自己把脉之时,支支吾吾地问起身孕的事。

没想到皇甫神医不仅没有避讳,反而把他们二人特地拉到一边,大大方方地“传授”经验:什么行房时于女子腰下垫个隐囊啦,最好在女子小日子结束后的十到十五天同房啦,这段日子少喝酒勤锻炼啦等等。听得裴妍面红滴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茂却神色如常,还特地就不明白处,与自己的师叔细细讨教了一番,就连滋阴补阳的药膳也问了个仔细,什么当归枸杞羊肉汤,菽豆红枣老鼈汤,黄精杜仲豚骨汤……他听得认真,似恨不能拿笔记下来。

“不可不加节制,”皇甫严再次告诫,“否则精关难守,肾气不固、相火妄动,于习武之人,尤其妨碍!”

“唯!”张茂这才肃了脸色,朝皇甫神医深深一礼。

裴妍在一边听着,心里跟着雀跃起来。她掐指一算,今日恰好不在师叔说的“宜同房”的日子里。她拍拍胸口舒了口气,暗道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晚间,等她送走母亲与兄长、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正想回屋好好睡上一觉时,却见偌大的床榻上赫然摆了一个三角状的隐囊。

张茂正好整以暇地负手等在床边,连寝衣都换好了!

裴妍瞬时愣在屋子中央,指间扒着一边的屏风,结巴道:“师……师叔不是说这几日不……不宜……”

张茂却不以为然地迎上来,熟练地将她往怀里一带,揽着她就往里走,一边在她耳边轻笑,“师叔只说这几日不易受孕,可没说不能……”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痒丝丝的,“况且,总要先试试这隐囊好不好用吧?”

“呸!师叔明明要你精关自守,固本培元……呜呜……”裴妍还未反驳完,唇已经被牢牢封住。

张茂的吻向来温柔又强势,很快便让她丢盔弃甲。待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安置在那隐囊之上,且衣裙半解,香肩半露。

这隐囊不知他打哪里寻来的,呈倒三角,在她的上腰处薄窄,越往下边走越厚。于是她的下半身被垫得高高的,整个人浑似一座半架着的小桥。

裴妍的脸上瞬时如被火燎——她这样,就好似故意要把自己给他看似的!

她伸手就要将这个碍事的玩意儿抽走。

张茂却不许。他握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亲过去,而后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裴妍的这副样子,清亮的眸子里若染了上好的墨汁,黑沉中泛着一丝幽光,嘴角勾起,擒着满意的笑,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子,沉声道:“阿妍不管什么姿势,都很美!”

裴妍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这是美不美的事嘛!这是……要不要脸!

窗外秋风渐起,卷着桂花甜香沁入罗帷。

良久,裴妍一身薄汗,眼角泛着盈盈水光,喘息间,仰头望向帐顶缠绕的石榴纹,和那不住晃荡的忍冬香囊,红唇暗咬,恨恨地想:张茂他,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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