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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谁定苍生苦,一页青史万古愁 兴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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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身后还有各自的僚属妇人,亦上前与皇后见礼。皇后含笑赐座于副席。

裴妍见其中便有卢志的夫人崔氏。崔氏经过她身边时,还特意停下步子,朝她颔首示意。

裴妃蹙眉:“这位是?”

裴妍简单地介绍了下崔氏。裴妃点头:“原是荥阳公主的阿家。”

席上,上至皇后,下到命妇,无不对二位王妃奉承有加。谁不知道,天子的辅政大臣将会在三王里选?尤其乐氏,身边的命妇更多,毕竟成都王在此次平叛中居功至伟,又是今上亲弟,论功劳亲疏,都比刘妃更甚一筹。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刘妃本志得意满,以为自家捡了大漏。奈何眼见诸人更信服成都王,脸上便不好看起来。

羊皇后嘴角微弯,狗咬狗,一嘴毛。让你们斗去!

裴妍将这些暗流涌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上默不作声,跟在嫂嫂始平公主身后与人寒暄。

为避锋芒,她今日赴宴特意选了天水碧的素纱襦裙,唯有裙裾暗绣的缠枝纹在转身时偶露峥嵘。堕马髻斜斜垂在脑后,一支白玉华胜堪堪悬在鬓边,简单利落。腰间两颗赤金香球,行走时清越之声如磬,在这杀机四伏的宫宴上,反倒奏出最从容的节奏。

孰料乐妃见到她眼睛一亮,竟不觉得二人前情尴尬,一口一个“好妹妹”地叫着,硬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叙说别情。裴妃和始平几次玩笑着来拉人,都被她挡了回去。

裴妍本就貌美,被乐氏这么一奉承,立刻众目所瞩,连快醉倒的河东公主都忍不住停下酒盏,多看了她几眼。

“阿毗混闹,我与大王皆被他瞒在鼓里,实不知元娘与张将军情深意笃,差些乱点鸳鸯。事后,我与大王亦自责不已。”乐氏小声与她告罪。

裴妍僵笑,成都王和乐妃不知情?唬鬼呢!

又听乐氏道:“我家大王常言,张将军少年英杰,当年未能在公主的赏梅宴上结交一番,诚为恨事。”

裴妍挑眉,这是想请她当中人,约见张茂呢!这她可做不了主,只好模棱两可,含羞带怯道:“二郎亦敬佩大王。可惜如今花期已过,我亦在府中待嫁,等闲出不来了。”

乐氏见她油盐不进,也不着急,又絮絮叨叨聊了些家常。

上首的羊皇后见那乐妃对自己敷衍了事,待裴妍却热络得紧,不禁一阵火起。可想到如今局势,谁有兵谁声高,她这个空头皇后,能有命坐在金殿之上已是侥幸,又能奢望什么呢?

倒是乐妃对座的刘妃,见目下无尘的成都王妃独独对着个貌美的小女郎大献殷勤,又听乐妃唤她“元娘”,便知这位就是王司徒当年点评的那枚璞玉了。

想到临行前丈夫的殷殷叮嘱,叫她余事别管,只需与张二郎未过门的新妇裴元娘打好关系。为怕老妻犯浑,他还耐着性子分析与她听——那张家是凉州霸主,就在咱们关中的西边,跟咱们是邻居。他家还盛产战马和池盐,都是好东西,万万不可得罪了他们!

刘妃霍然急起来,这乐妃拉着人不放手,她如何有机会结识裴元娘?

眼见着乐妃占了先机,越聊越投契,这么下去,那元娘可就真做了成都王那头的人啦!还有她家什么事儿?

她眼珠一转,想到自己丈夫曾提起过裴家长房与二房争爵的事,计上心来,又与身后幕僚的家眷讨论一二,想好说辞,高声对皇后道:“臣妇听闻一般人家,爵位由长房继承。若长房早逝,则由长房长子继承。不得因支系贤德之故而废长立幼,可对?”

“然也!”羊皇后点头——管你贤愚,家业就该当是长房长子长孙的!今上不就是如此登上大宝的?谁敢质疑这条,就是大逆不道!

刘妃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接着道:“裴侍中虽得以平反,然其爵位乃其兄所遗,盖因贾逆之故,落长房而选二房。今臣妇得见裴家元娘,始忆此事,请娘娘裁夺!”

裴妍闻听刘妃拿长房袭爵说话,还没意识到是讲自家,毕竟当年先帝夺爵另授的人家多了!待她说完,裴妍才浑身发凉——她神色复杂地瞧了眼洋洋自得的刘妃,寻思着,她与河间王妃没什么交情呀!她放着那么多事不管,问她家闲事做甚?她们长房与二房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下来,她这当堂一出,不是又要挑起两边矛盾?

裴妍虽是长房之女,可她深知兄长为人,除了数算精通,余事不管的。若让他袭爵入朝,不是帮他,而是害他啊!

可刘氏不知内情,只一味拿自得又带点讨好的眼神看向裴妍,全然没顾上她愈发青紫的脸!

一旁看戏的乐氏压不住的嘴角微弯,目露鄙夷地瞥了眼刘氏。河间王因出身帝室疏族,早早被外派出去攒军功,说亲未能得洛阳高门,而是镇蜀之时,娶的当地豪强之女。她的那些幕僚夫人则大多出自关中,亦是地方土豪。故而,刘妃对京城各家的人情不是很了解。

乐妃轻抚鬓角,慢条斯理地开口:“河间王妃此言差矣。裴氏爵位乃先帝钦定,岂可妄议?更何况……”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裴妍,“裴侍中为国捐躯,其忠烈可昭日月。论功行赏,二房承爵正合情理。”

刘妃被乐氏当众驳了面子,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她身后的幕僚夫人们也纷纷露出不忿之色。一时间,椒房殿内暗流涌动。

羊皇后见状,连忙打圆场:“二位王妃所言皆有道理。不过爵位之事既有朝廷典制,又讲人情冷暖。”她忽而转向裴妍,语气亲热起来,“不若问问正主——元娘以为如何?”

裴妍心中警铃大作。皇后这一问,分明是要将她架在火上烤。她若偏向任何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皇后不愿得罪人,便将这火球踢给了她!

一旁的裴妃和始平皆有些担忧地看向裴妍。

就见她略一沉吟,起身行礼:“禀娘娘,臣女以为,爵位乃朝廷恩典,自当由圣上裁夺。至于家父爵位……”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臣女乃遗腹子,未曾见过亡父。不过常听家母提起,父亲生前常言忠孝节义为立身之本,爵禄不过是身外之物。”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可偏偏又滴水不漏,既保全了两方颜面,又彰显了裴氏家风。席间众人不禁暗暗点头。

刘妃脸色一僵,没料到裴妍会如此回应。她本想着替裴家长房说话,卖裴妍一个人情,不想人家对此并不热络。她有些不解,谁家会嫌爵位硌手?

乐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适时开口:“元娘所言极是。爵位之事,自有朝廷定夺,岂是我等妇人能妄议的?”

刘妃脸色愈发难看。

羊皇后再次打起了圆场:“今日难得家宴,何必为琐事扫了兴致?”于是命歌舞上场佐兴——皇后虽不喜裴妍,但更厌恶刘妃这种粗鄙无礼的做派。况且,她也不想让这场宫宴变成二王争权的战场。

刘妃只得讪讪住口,心里却憋着一股火气。

席间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是时,一直醉醺醺的河东公主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着酒盏,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吵甚?诸位争来争去,哪里是为了区区一个郡公之位?”她一竖手指,直直朝天,“不是为了那个位置吗?要我说,不如让我这傻父王继续当皇帝,你们轮流坐庄,岂不快哉?”

众人脸色一变,始平连忙上前拉住她,厉声训斥:“河东!你醉了!”

“我说的醉话还是实话,她们心里清楚!”河东公主一把甩开她。

“河东!”羊皇后和始平公主同时出声打断她。始平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该回去醒醒了! ”

羊皇后也赶紧唤人:“送公主回府!”

几个宫人连忙上前,半扶半拖地将河东公主带了下去。可她的腿脚虽被架住了,嘴却没被堵上,就听她高声叫道:“天天虚情假意地磨人,到头来还不是难逃一死……”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裴妍不动声色地扫过堂上诸人,皇后脸色灰败,乐妃目露鄙夷,刘妃眼神躲闪,而她的姑姑裴妃,亦若有所思……

她心里一紧——河东是真不想活了,才把这隐于人后的幽微心思揭露人前。她这些日子没少琢磨朝中事,可她想着,即便要有变数,有床大被盖着,总比图穷匕见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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