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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返去心不甘,天公未见怎能停 迷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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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才不怕他,朝他俏皮地吐吐舌头。“我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谁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等呀?”

张茂瞪了她一眼,捉着她一起进了屋里。内室温热,张茂只觉冻了一天的腿脚终于有了知觉。

“一切顺利吗?赵王,不,得叫天子了,是不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想到司马伦那副自以为是、得意忘形的嘴脸,张茂忍不住摇头嗤笑:“连做戏都不像,怪道当年郡公看不上他。”

裴妍沉默下来,看不上又怎样?如今人家是天子了,而她叔父呢?

“快了。”张茂安慰裴妍,眼底划过一抹利刃,“最迟月底,齐王的檄文便能传遍天下。”

裴妍点头,等了那么久,终于到收网的时候了!

“咕噜噜……”

裴妍红着脸捂着肚子。今日岁旦,半夏和容秋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她一个人等了张茂那么久,心里焦急。

庖厨虽准备了一桌好菜,可她形单影只的,内心毕竟伤感,不过尝了几口甜汤,实在食之无味,干脆将其余的菜都赏了下去。

张茂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是他不好,留她一人待在府里。正巧,他在宫宴上也没怎么吃东西,便让灶下送些热乎的水饮饼来。

月色昏昧,幸而阖府风灯高挂,张灯结彩,照得冰天雪地的夜间亮堂堂的。

府里没有其他正经主人。故而庖厨一接到指令,就抓紧赶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茂将将给幕僚派下去几件事情,汤饼就做好送过来了。

于是二人就着书案,头靠头地吃起了水饮饼——昨日事忙,未能好好用饭,今夜这顿,就当是他们的团圆饭了。

张家的厨子也是河西来的,汤饼里的羊肉浇头上还加了胡椒与孜然,几口下去,吃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裴妍觉得这一身寒气被逼出去不少,五脏六腑也舒服许多。她擡头,看对座的张茂亦用了不少,连汤都喝得见了底,不禁奇怪:“宫宴上那么多菜,你竟没吃饱?”

张茂摇头。“宫里的宴饮你不是没参加过,行礼说话比动筷子的时候多。”

“哦!”裴妍眸子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垂下,掩盖住一丝悲意——从前参加宫宴,她好似每次都能吃得脑满肠肥,从未因命妇贵女间的交游,影响过用饭。

也是,彼时皇后罩着,叔父宠着,又有始平公主撑腰,还有堂妹裴妡从旁指点,她哪里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即便是清河公主和韩芷,对她也是极宽容的,更不用说其他贵女了。

从前她万事顺遂,从不知揣摩人心为何物。

一口饮饼吸溜进气管,她有些呛住,放下碗筷咳嗽起来。

张茂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却见她躲躲闪闪的眼角藏着一抹晶莹。

“怎么了?”他不容许裴妍回避,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坐着。

只见她的眼圈红红的,尽管勉力忍着,但她养气的功夫不到家,还是让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裴妍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低头盯着面前的汤碗,拿筷子轻轻搅了搅里面的肉沫,小声道:“阿茂,去年这个时候,我和你一样,刚从宫里回来呢!”

张茂愣住,不意她想起了这个。

裴妍忍不住苦笑,手背抹了把眼角,头高高擡起,不让多余的泪滚下。

细数下来,自娘娘与叔父倒台,至今不过八个月而已。

可她从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到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却好似经过了很久很久。

果然,好日子总是光阴似箭,苦日子才会度日如年!

张茂沉默下来。他想起去岁的正旦,他与父亲还有孟将军,正合力围剿齐万年叛军。也是在正月里,他们一行大获全胜,满心欢喜地准备回京受赏。结果半路上,却听说贾后有妊,与太子嫌隙日深。当时形势不明,于是父亲与孟将军商量后,决定明哲保身,以养伤为名,留下大部分精锐,只由他领三千宿卫兵,回京复命。

后来的事,便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了——本以为,这局胜败只在贾后与太子之间。无论哪方胜出,钜鹿郡公裴??作为贾后表弟、太子恩师,都不会受牵连。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赵王来,生生把局势搅和成这样!

时也,命也!

张茂叹气。在这件事上,张家确有对不住裴公之处。事已至此,悔之无用——人总得向前看。

他绕过书案,坐到裴妍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正要开口,就听她断断续续地道:

“阿茂,你说,就算赵王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阿叔回不来了。京城也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他知道她的意思——于裴妍而言,赵王毁掉的,不仅仅是她的亲人,她的门楣,还有那回不去的无忧岁月。

对此,张茂亦无可奈何。他纵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扭转乾坤,让时光倒流。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联络各方人马,以最小的代价,将赵王除去。为裴郡公、张司空,还有那些被他枉杀的贤臣良将报仇。

裴妍抱着他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耐心地安抚着怀中女子,对她感到深深的愧疚——权利沉浮,从来都是不破不立。

裴妍逝去的,正是如今张家得到的。她的不幸竟牵连着他的大幸,也难怪前一阵重逢时,她要迁怒自己了。

裴妍哭够了,渐渐平复下来。她在他干燥温暖的衣领上蹭了蹭,将眼泪鼻涕尽数抹了上去,被泪水冲刷过的眸子灿如星辰。

她仿佛能感知他的情绪,转头在他的颈窝处亲了亲。

裴妍知道她的眼泪的功效,亦知道如何让他加深对她的愧疚。她其实想说:“张家再好,勿忘来时路啊。”

话到嘴边,却成了:“阿茂,我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

张茂一愣,清凌凌的眸子低头凝视着她,久到裴妍都有些心虚起来。

他忽然莞尔,拿手刮刮她的鼻子:“图报也没关系。只要是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裴妍这才笑起来,心内的惶恐一点点被抚平——她知道她演技拙劣,也知道他其实看得出她的那些小心思,但那又怎样呢?看破不说破,他们互相欠着,挺好!

是夜,显阳殿。

偌大的宫室空空荡荡。

赵王舍不得脱掉天子的冠冕袍服,依旧是白日装束,独坐龙床,眯着浑浊的老眼,就着昏黄的烛灯,枯瘦的指节自传国玉玺的钮交五龙上一寸寸抚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自先秦到两汉,到曹魏,到晋室。数百年来,这上面的每一道刻痕,也许都被历代帝王这般抚摸把玩过。而今,它终于到了他的手里!

想起早年,他眼睁睁看着父兄从汉臣而至魏臣,从魏臣而为新帝。他却因是庶出幼子,只能蛰伏于暗处,默默地看着他们呼风唤雨。

好在,他像他的父亲那般,活得够久,熬死了阴狠毒辣的兄长,又熬死了明达好谋的侄子,只剩一个痴傻的侄孙,可不就轮到他出头了?

皇位么,本就是谁有能耐谁上!

可惜,司马家有这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百里外的豫州,赵王派去监视齐王的军司管袭,□□饮后,在睡梦中被人割了头颅,稀里糊涂地祭了勤王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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