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皓腕缚金铃(2/2)
他走来,将她摆弄金铃铛的样子尽收眼底,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右手撑在榻边,左手却握住她正试着用手解开铃铛的那只脚踝,为避开和他离得太近,她只能挪着后退,却仍是被他禁锢似的圈在他与榻之间。
尤其是那只脚踝,被这样紧紧攥在他手里又擡起,让她不得不向后微倾。
然而一动,金铃又清泠泠响起来。
他指腹划过她脚踝踝骨,她只感觉到那指腹却不断渗出森寒之气,冷气透骨,激得她不由寒毛耸立,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香也随之传入她鼻尖。
“有了这引路金铃,你去哪里,我都能听到,我都能找到你。”他开口,声音温和清朗,说得却不是同样气质的话。
阮含星不说话,只沉默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样看我,想起来我是谁了?”他问。
想不起来,反正是一个疯子。
他握着她脚踝,又迫得更近,离她鼻尖近在毫厘之间,“没关系,想不起来,重新认识也可以。我叫裴思星,思念的思,含星的星。
我道号玄阳,你从前喜欢叫我,玄阳师兄。”
阮含星只觉得脚踝处的寒气愈发重,她想挣脱他的掌心,奈何他的手掌就像铁。
掌心觉察她的挣扎,他的眼神轻飘飘望了望她脚踝,已泛起一圈微红,他露出一丝满意的轻笑,手掌往下,轻轻摩挲起来。
因痒意,她挣扎更重。这死疯子用一张画一样的假脸,却做这般狎昵的事,她不禁骂道:“真是衣冠禽兽。”
而他却直接欺身而上,将她抵在榻间,两人的头发纠缠成墨色,在锦榻上铺开,兰香幽幽,冷得霸道。
他的眼神幽深,如锁一般盯着她,道:“是,我是衣冠禽兽。不过,这些不都是阮师妹一点点亲手教我的么?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么?
当年在瑶山未了瀑底,你因破境思绪混乱,对我投怀送抱,搂我吻我。
我想把它当梦忘了,可你却故意重新提起,骗我说把我当哥哥,骗我你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骗我说很喜欢和我亲吻的感觉,诱我与你一遍遍逾矩。现在回想,你是故意拿我纾解蛇族春日里躁动的欲念吧?
在江国,你勾引我和你行夫妻之事,我二十余年的修道路就此推倒重来。后来,你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说要和我一刀两断,我原本打算放下的。
可你没放过我,以双修的名义,再次玩弄我,我把那么多修为都给了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到后来,我甚至愿意不顾你蛇族的身份,我甚至可以无数次压抑我看见你和王筠之在一起的愤怒,我不在乎,我想和你共进退,可你呢?
你却说,我只是你的炉鼎,我只是郑兰卿的替身。
我才慢慢想明白,你拿我当替身,当初,更拿我来激郑芳臣,对么?
看着我因为郑芳臣、王筠之发狂,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我在为这些人感到痛苦的时候,你心里又想着你的师尊。
你怎么是这样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女子,小阮?
你在我面前装委屈、装可怜、装天真,反反复复玩弄我对你的感情。我裴思星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他阴沉的言语似乎和她脑海里一些渺渺碎片呼应,缺失的记忆脉络逐渐有了轮廓。
他越说,眸色越深,待他这番发泄完,她道:“玄阳师兄如此强大,有无数种拒绝我的方法,每次都可以推开我。可你不拒绝,不说明你乐在其中么?吻的时候,做的时候,你也很愉悦吧?怎么事后全推到我一人身上,真令人伤心。”
这样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望仙岛的她重叠。
是啊,这就是她的本性。
裴思星一顿,并未生气,反而凑近,轻轻擦过她的唇瓣,在她耳边道:“是,我乐在其中,我无限沉沦。我恨你,我也知道现在的你,因为郑芳臣,也恨我。
没关系,小阮,我只要你的人。
只要你杀不死我,我就一直把你囚在我身边,直到你能杀我那天。”
阮含星道:“真有趣,我和师兄如此默契。”
裴思星揽着她的腰,又将她横抱起来,她鬓发散乱垂下,淡紫的和雪白的衣裙交织在一起,金铃随着动作和步伐乱响,如画又妖异。
他说:“是有趣,师兄带你见见更有趣的。”
他抱着她,向前走去,阮含星才发现这“雪洞”十分大,他们方才所在不过一隅,不停地穿过开阔和狭窄之间,金铃泠泠响无数次后,她闻到越来越浓郁腐臭的味道。
在一扇冰门前,裴思星停下脚步,片刻后,那冰门轰然向内两边打开。
饶是阮含星心中底线已十分之低,但她看见眼前景象时,仍是不由眉间一跳,那原本消散的压迫感,又隐隐回笼。
到处都是“人”,到处又不像人。
冰是剔透之物,血则浓艳可怖,此处望去,应是寒气逼人的人间炼狱。
阮含星才发现她之前对他的形容错了,太温和了。
哪里是什么衣冠禽兽?
他是披着仙人皮的真正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