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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斩神(11) “这女人是你刺杀令上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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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喊,羽箭离弦之声以山呼海啸之势划破天际,曲臻顿住脚步,望着面前呼啸赶来的人影,下意识推开了徐兰......

不远处的方亭内,不知何时潜伏在那里的侍卫手持弓弩、张弓搭箭,正准备展开第二波攻势,先前那场毫无预兆的箭雨射伤了不少百姓,方亭周围哀嚎连连,危机关头,陈祈明等人将孩子们护在身后,举剑朝亭内退去......

距离方亭较远的曲臻等人幸免遇难,但夜雾之后,等待她的却是苏牧、以及卢峰手下数十府卫组成的精锐部队。

混乱中,祝小五的呼喊仿若天外之音,霜露凝滞于半空,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眼前的场景,曲臻似乎在梦中见到过。

在梦里,入殿的百姓与幸存的稚子在殿内侍卫与青羽卫的包夹下成了困兽笼禽,黎明到来之前,轩辕殿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那些未得昭雪的真相也如初春残雪一般,朝阳甫现便化作一滩清露,转瞬消弭于九霄。

古怪的是,曲臻先前不是没有想过这点。

只要朝廷官兵一刻未到,苏牧就有理由继续抵抗。

他有能力堵住所有生者的嘴,就算翌日朝廷派人来查,发现了殿内的童孺尸身,苏牧也大可谎称这些孩子是随梦州百姓一同前来的,至于未能如期奉上的仙丹,他只需将罪责推到“闹事者”身上,扬言是“闯殿之举”激怒了仙家与炼丹的方士,请丹大典不得不中途作罢,如此一来,下令屠戮百姓的罪责便也有了合理的开脱。

这一切,曲臻明明都想到了。

然而,在九死一生后听闻战事未停的当下,她竟急火攻心,一心只想着要去找梁有依,疏忽了将殿内的百姓与童孺先行安置妥当之事。

死她一人并不要紧,但若今夜见证苏牧罪行之人无一生还,那她死后就算堕入无间地狱,历劫千百轮回,怕也赎不清身上的罪孽。

事到如今,除了祈祷与等待,曲臻已没什么能做的。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人身上,祈祷他能在百姓被屠杀殆尽前率众黑袍赶来,救众人于水火。

亥月既望,夜色沉凝。

伴随铿然之声,苏牧率一众府卫破雾而出,刀甲森然,曲臻独立于府卫身前,昂首望着梁上摇曳的悬灯,恍然间如同看见了旧日父亲灵前那缕未息的香火。

“父亲在上,若泉下有知,乞垂怜庇佑。

愿轩辕宴上不复有无辜溅血;愿天时相济,解我倒悬之急;愿甘霖普降,熄此眉睫之火。若天地间真有神明,亦伏请父亲代为传语:此番,请与女儿同道。”

而今,那日她在父亲牌位前许下的心愿,竟终得天听。

夜色如墨,星月俱隐,一声凄厉的哨音夹于风啸划破夜幕,如泣如诉,而后,声声短厉哨鸣接连回响......

数十黑袍自殿脊飞掠而下,飞镖、短刀、银针如雨,挟着尖啸之声擦破夜雾、直取方亭,使得亭内半数的箭卫尚未来得及搭上第二支羽箭,喉间便已绽出血花,一息之间,颓然栽倒。

曲臻蓦然回望。

方亭飞檐之上,那道孑然而立的银影在这血色弥漫的夜里,只若霜雪覆松,显得格外刺目。

曲臻释然地笑了,而后眼睁睁看他伸手探入肘侧,对着自己的方向,飞出了一记旋镖......

剑风扫过,近在咫尺的旋标被人挥剑挡下,下一刻,曲臻腕上被人用力一扯,整个人如脱线傀儡般无力跌落,后脑撞上坚冷的胸甲,一柄长剑随即架至她颈前。

悠长的哨鸣随即响起,潜伏在暗处的黑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面疑惑地看向了梁有依。

曲臻被卢峰钳着,握着玉玲珑的右手也被他死死攥住,再无多余的气力挣脱,一旁的苏牧阔步上前,注视着曲臻身后的徐怀尚,接着目光流转,看向了梁有依。

“我就知道。”

他冷冷道:“这女人是你刺杀令上的人,她能活到今天,与你定然脱不了干系。

“梁有依,事到如今,你可要好好盘算盘算,是要继续与本官作对,逼本官当着众人的面将她一剑封喉,还是好好利用你手上的血羽令,杀光这群擅闯皇室重地的刁民。”

方亭之上,梁有依将黑金长剑背至身后,而后从檐角一跃而下,一语不发地朝苏牧走来。

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因此,卢峰出手的那刻,哪怕隔着浓重的夜雾,他也明白对手并未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眼下,卢峰身后、身侧均有府卫重重格挡,身前又站着曲臻,如若他身在暗处,穿过人群直取卢峰命门倒也不难做到,但苏牧显然有备而来,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一直寸步不离地注视着他的手部,但凡他在动作上有一丝一毫的冒进,都会危及到曲臻的性命。

逼问之下,他也不能贸然承认他与曲臻的关系。

梁有依深知,一众黑袍之所以愿意追随他,只因他是个比任何活物都要危险的嗜血妖物,若叫黑袍知晓他如今也有了软肋,日后就算他和曲臻逃到天南地北,也无法安稳度日。

进退两难之际,梁有依决定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他举起腰间的血羽令,徐徐道:“苏大人是觉得,湮灭司之所以愿效忠于我,只是因为这块破玉?”

“不然呢?”苏牧反问道:“影笙会素来有护佑朝臣、效力天子之职,除却这一说,世人也皆知你湮灭司内都是些无问缘由的索命罗刹,今夜黑袍公然抗命,悍然与朝中军将刀剑相向,若非你执血羽令相胁,他们又如何会接这等无利可图的买卖?”

“属下所为,不过顺天应民。”

梁有依答:“如大人所见,救稚子于水火、揭露轩辕宴罪行乃民心所向,影笙会职在护持轩辕宴,助百官献丹,但如今看来,仙家临凡纯属虚妄,所谓‘仙丹’也是童孺血肉所化,此等安泰长寿,不过筑基于寒门血泪之上,如此一来,影笙会所要捍卫之物,自当会有所转变。”

梁有依说罢,甩手将血羽令朝前一丢,接着道:“若大人不信,不妨执此令试上一试,看看一众黑袍,是否愿意听凭大人差遣。”

梁有依与苏牧周旋的同时,余光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一众黑袍若无他的指令不会妄动,但陈祈明等人却已悄无声息摸至府卫后方,随时准备出手救下曲臻。

以他对苏牧的了解,血羽令一经落地,他定然不会亲自冒险来拾,一旦他身后的府卫上前拾捡,围护卢峰的护卫方阵便会被打破,届时,他兴许能为陈祈明等人创造一个有利的时机。

说完那番话时,梁有依下意识看向了曲臻。

纵使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觉察到了曲臻腰际的伤,她似乎已然失了斗志,又或是没了气力,裹着布帛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丝毫没想尝试挣脱。

视线向上时,他发觉曲臻正对自己笑着,她眸底流转着温润的光华,像是欣慰于他能不打结地说完这番慷慨之词,又像是......某种道别。

但他还不想道别。

梁有依在身后将右手上的剑抛至左手,而后从腰间掏出了最后一枚旋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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