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同路人（上） “若是好奇，不如亲自去……（2/2）
曲臻驾马跟上梅绾盈，随她行至道侧，远离了银甲护卫，回想起她早些时候说的话，凑上前试探道：“梅姐姐，方才我听你说，戚县主连续几年赴宴，是为了种玉丹？”
“是啊，所以说这仙丹也不一定管用，我要是她啊，早就放弃了。”
梅绾盈感慨完，还不忘转头交代曲臻，“不过这件事你可不要外传，毕竟家丑一桩，外人听了只会笑话。”
“姐姐放心，这道理秋芙自然懂。”
曲臻应下，而后夹紧马腹，压低声音道：“我听许郎说，此番他为求我的是洗尘丹，专治肺疾，可涤荡浊气，难道说这轩辕宴上提供的仙丹还有不同种类，各司其效？”
“那是自然，赴宴宾客所求不同，这仙家炼制的仙丹，效用自然也是因人而异。”
梅绾盈单手提着缰绳，姿态好不悠闲地继续道：“来年妹妹这肺疾若是治好了，也可同我一样，去求那绛霞丹，此丹能调理气血，叫人面若朝霞，青春永驻！”
“那除了这种玉丹、绛霞丹还有洗尘丹，宴上可还有其他种类的仙丹？”
梅绾盈性子单纯直率，许是一众宾客里最适合套话的人，此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与她独处，曲臻只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她话音未落，就见梅绾盈扯下挂在鞍上马鞭，兴致勃勃地看向了自己。
“说这些无趣的干嘛？白妹妹，我们赛马吧！”
“赛马？”曲臻被她问得一愣，“不好吧，若是叫大人们瞧见......”
“那又何妨？”梅绾盈瞪圆了眼道：“这些银甲护卫都是我哥手下的青羽卫，没人敢拦我们，况且我哥和佑廷都在队伍最前头，凭何我就要被落在后头？”
曲臻心中一喜，未想还能撞见此等美事。
她翘首向前，下意识朝队首那匹白马望去，临了还不忘面露难色，将戏演完，“可我骑术不佳，怕是要扫梅姐姐的兴。”
“不比比看如何知道？”
梅绾盈邀白秋芙赛马，不过是想拉个人垫背，待会冲到队首，若梅翎朔怪罪下来，总归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受罚。
梅绾盈如是想着，凤眸一亮，扬起马鞭就朝曲臻身下的那匹玉面驹挥去。
玉面驹长吟一声扬起前蹄，多年御马的经验叫曲臻下意识倾身向前稳住重心，还没来得及看梅绾盈最后一眼，便被身下的马儿驮着朝前疾奔而去……
缓慢行进的宾客队伍旁，一棕一白两匹骏马脱缰似地奔跑起来，头马上女子的石榴红马面裙在马鞍侧猎猎铺开，青丝随风舞起，钗上流苏泛起辉光，宛如乌丛里点缀的星子。
不少护行的银甲侍卫循着动静转过头来，目光紧随马背上的红裙女子，张口驻足。
棕马速度很快，这女子却稳扎马背，不惊不慌，姿态甚是怡然，叫人不禁好奇她究竟是哪位大人家的官眷。
一名年轻侍卫美滋滋地翘首望着，直至目光流转，看见了她身后白马上的女子……
他们自然认得那是自家统帅的亲妹妹，自小恃宠而骄，普天之下都没有能将她束住的规矩，如今青羽卫统帅就在队首，若被他瞧见有手下盯着自己妹妹瞧，事后必会受罚。
年轻侍卫只得悻悻转回头，盘算着未尽的里程，闷头继续赶路。
-
疾风擦过耳畔时，曲臻仍能听到胸口剧烈的心跳声。
她望见那人转头看向了自己，但隔着翻飞的尘烟，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曲臻双手下意识勒住缰绳减缓速度，想着得叫梅绾盈冲到前头去为自己开路，如此一来既不会夺了她的风头，也好不动声色地摸到梁有依身边去。
很快，那头白马超过了她，一往无前地朝前疾奔而去。
队首骑着黑马的青年将军摆了摆手，示意银甲骑兵让路，顺着那条空出的小路，曲臻夹紧马腹跟上梅绾盈，逐渐追平了与梁有依之间的距离。
“胡闹！还拉上别家夫人陪你一起？”
一道凛冽的男声从前飘了过来，声若沉雷贯甲，不怒自威。
“她便是我与你说的白秋芙，许三郎的聘妻，同我一样待在后头闲得慌！”
梅绾盈摇头晃脑地挤到她二哥与夫君中间，扬声感慨道：“果然还是这里风景好！”
启程半日，队首的骁骑、武将顶着风吹日晒，风景早就看腻，话题也已聊尽，见有两位女子凑上来，心上自是新鲜了片刻，但听闻二人皆是礼部侍郎家的人，性子热络的那位还只顾着与梅翎朔寒暄，气氛一时又沉闷下来。
旌旗飘摇，官道仿若一条苍青色的缎带，蜿蜒着没入远山绛紫的雾霭之中。
曲臻攥着缰绳跟在梅绾盈身后，像是忽而踏入了某处禁地，纵马疾奔的澎湃过去后，心上只剩惶恐。
她不像梅绾盈那般与一众官家子嗣都说得上话，除了许家的两位少爷，周遭众人她无一识得，唯一想见的人，眼下留给她的也只有背影。
是她太冒失了。
此行于梁有依而言不是赏景玩乐，而是例行公事，若他掉头过来与她攀谈，只会叫旁人起疑，她毕竟只是一介商贾之女，如何会与堂堂影笙会掌门扯上关系？
这里不是锦庄，轩辕宴一行她和他本该装作陌路人，就连对视，也只能无人旁观时进行。
但毕竟她已闷头冲至此处，就算权当是为了避开许凌笙，如今也没法再回头了。
曲臻深吸一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梅绾盈与梅翎朔之间的对话，扬起唇角四处观望，目光不时在那挺拔的腰身上停驻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直到某一刻，她留意到梁有依侧头朝一旁的黑袍使了个眼色，而后放慢速度，将内侧的位置让了出来。
“白小姐若要赏景，这边的位置好些。”
凛冽的声线打破了周遭的沉闷，连忙着与妹妹争执的梅翎朔也下意识探头，看向开口之人。
梅翎朔此前虽未见过梁有依，却也知他便是传闻中那剑出无回、入会十年从未失手的金袍杀手。
启程以来，他也曾尝试与梁有依攀谈，想着打听下影笙会掌门易主的内情，或借机一探传闻的虚实，可那银袍却无趣得很，对护送以外的问题一并充耳不闻，就算赏脸回了，一句话也从未超过三个字，眼下这闷葫芦却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对一名女子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属实是新鲜。
“他是谁？”
梅绾盈瞧那银袍的面孔好生清俊，心生好奇地问，“去年为何没见过？”
“影笙会新任掌门，姓梁，是黑袍的头儿。”
梅翎朔嘴上淡淡答着，目光瞧见曲臻驾着马凑到梁有依身侧，眸底多了几分微妙的意味。
一行人身后，坐于朱轮轩车内的苏牧将锦帷略微掀起，擡手指向梁有依身侧的女子，沉声问近侍卢峰道：“她是谁？”
卢峰探头一望，拧紧双眉思忖片刻，虽未瞧见那女子的正脸，心中却也猜出了个大概。
“她骑的是许家三公子的玉面驹，应是许凌笙的聘妻白秋芙。”
卢峰流利答完，见主子仍蹙眉盯着那女子，又接着补充道：“为了将白小姐添进今年的宾客名单里，许家三公子可是砸了不少银子。”
“白秋芙……”
苏牧嘴上悠悠重复着那三个字，双眼倏地眯起。
不知为何，“秋芙”这名字，他总觉得曾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