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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九月十四(5) “守在育婴堂前那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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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九月十四(5) “守在育婴堂前那日,……

过去几日, 徐怀尚从连清尧那儿探听到不少消息。

听闻徐兰走失的那刻,连清尧神色淡然,他邀徐怀尚在茶案前坐下, 徐徐讲起他辞官后的往事。

光盛元年,也是徐怀尚因暗中修改罪状不得已辞官后的第二年, 泸州县幼童走失案频发, 一向以铁面无私著称的知县连清尧自当不遗余力,当即着手调查。

但奈何掳走幼童之人行踪莫测,几名幼童走失时,现场均无人指正嫌犯, 连清尧便派衙役彻查县内各处酒楼、客栈、码头船坞、寺庙道观,甚至还查遍了废弃官署, 但凡遇上来历不明的幼童,便带回公堂交给走失小儿的家属认领,来来回回,却无一相认。

就在连清尧决定将搜寻范围扩大到城郊的那日, 金部尚书霍擎突至县衙拜访。

“小二走失一案, 我劝贤弟还是莫要莫要头铁。”霍擎语重心长道, “这当中的水,许是比你我能想到的还要深。”

连清尧再三追问之下, 霍擎才决定与他交底。

自连清尧下令彻查幼童走失案开始,都察院便频繁收到泸州知县贪墨渎职、司法不公的检举信, 吏部尚书顾参之更是将这些信函公然呈交朝堂,建议皇帝下诏令连清尧提前致仕。

霍擎虽未明说, 言下之意却已了然。

小二频繁走失一事牵连甚广,若连清尧执意要查,只怕被葬送自己的官途。

当时, 连清尧已过知命之年,距离如期致仕不过十余年的光景,若提前致仕或是惨遭弹劾,不仅俸禄全无,还要被没收职田,子孙亦将被踢出恩萌之列,相当于这二十余年全白干了。

霍擎走后,连清尧自是犯愁了些许时日,但奈何那些遗失爱子的百姓还是日日来衙门门前击鼓,手下的衙役也查上了瘾,嘴上说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誓要将那些失踪的孩子找出来,他便只能依着随着,日日致信大理寺,与衙役、捕快商讨案情进展。

半月后,他终究还是接到了那纸诏书。

满鬓斑白、为泸州百姓操劳了大半生的连知县就这样在区区两日内被举家赶出了县衙府,新官继位,但凡涉及到幼童走失的案件,便尽数以循迹无果、意外死亡作结。

自那时起,百姓们也渐渐不再寄希望于府衙办案,而是锁紧家门,看牢自家小儿,入夜后自觉宵禁。

这些事,当时确是在城北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徐怀尚方才辞官,一心只忙于书画生计,一年半载地埋头于案几,这才错过了那阵风声。

“时至今日,连大人依旧不知,这些走失的稚童实则与那敬天神宴有关。”

徐怀尚说到这儿,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你可将我们的发现与他说了?”曲臻在旁追问。

“说了。”徐怀尚点头,“可连大人为官二十余载,一看便知那是心证,而非物证。”

“可物证明明就摆在那儿啊!”曲臻扬声道:“但凡朝廷愿派官兵当众验鼎,鼎内的孩子定与走失名簿一一对上,这不就了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徐怀尚一脸苦大仇深,蹙眉咽下一口凉茶,“你仔细想想,那金部尚书明知事有蹊跷,却也不敢往深处查,还亲自登门劝连大人收手以明哲保身,敢在朝堂上呈报此事之人,放眼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来一个!”

“兴许有过。”梁有依在旁淡淡道,“永朔十二年,兴许便是稚童被掳掠为轩辕宴贡品的第一年,那一年,苏祁幸借梦寰之手杀死的人里头,便有如今的吏部尚书与兵部尚书之子。”

曲臻猛地转头看向他,说话时嗓音不觉颤抖。

“你是说为了促成此事,苏牧甚至不惜杀掉反对派的亲眷?”

“他有什么不敢的?”徐怀尚冷哼一声,“为了讨皇帝老儿欢心,坐稳自己户部尚书的位子,别说是同僚之子,就算是他自己的亲儿子,我看他也下得去手!”

“可陈先生的屏风上,分明也有顾参之与梅青,”曲臻不解道,“苏牧既害死了他们的亲骨肉,他们又为何......”

“吏部手上握着各省县官员的生杀大权,若无顾参之在御前觐见,连清尧本可彻查此事,兵部则有着一举清剿商队的职能,是贡品顺利进入轩辕殿的首要威胁,苏牧若想办妥此事,便必得将吏部与兵部收入麾下。

“如今看来,这二位八成与苏牧是同等货色。”

徐怀尚冷冷道:“人在高位,便无需在意什么天理道义,只因他们的一言一行,便是最大的天道。”

徐怀尚说到这儿,徐徐转头看向了曲臻,“但我今夜来寻你,真正要说的是,满朝官员虽有半数都是轩辕宴的座上宾,却仍有些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参与此事。

“比如......”徐怀尚顿了顿,将语气放缓道,“金部尚书霍擎。”

“我将在陈先生那里见到的证据悉数告知于连大人后,他当即致信霍擎,决定与他一同谋划此事,若霍擎能聚集到足够多的官员一同上奏,兴许便能推动朝廷彻查,但无论如何,一介猎户之言,终究构不成分量。”

梁有依问,“那什么才够?”

“民怨。”

曲臻看着徐怀尚,沉声吐出了那两个字。

而若要激起民怨,著书便是唯一的法子。

“我想过了。”她倾身向前,终于有勇气说出运筹已久的计划,“若要刻印,免不了会惊动那些人,所以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手抄。”

徐怀尚点头,似与曲臻不谋而合。

“若是手抄,便得将原书改短,措辞也要更通俗些,失去小儿的人家多是市井百姓,不少人甚至连字都识不全。”

“嗯。”曲臻点头应下。

一个时辰前,她还以为自己只得孤军奋战,如今身后却聚集了足够与苏牧之辈抗衡的力量,藏在桌下的拳头也不由得攥紧了。

如此看来,徐兰在这个时间点走失,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起来......”曲臻犹豫片刻,还是将那段话轻声讲了出来,“守在育婴堂前那日,我想,我兴许见过兰儿。”

听到女儿的乳名,徐怀尚擡起头,目光冻结般停留在曲臻脸上,连呼吸都放缓了。

曲臻看得出徐怀尚的急切,只能上前握住他的手,温声继续道:“我看到那些孩子上了车,依序进入炉鼎,兰儿应是在最后,她个子很高,面色也不错,你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

徐怀尚却扬声打断了她。

“一想到兰儿被关在那地窖一般的破炉子里头,我这心上,就像刀割一般得痛!我去求苏忠信,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跪在地上磕头求他,若有可能,我多希望被关在那炉子里的人能是我!从泸州到梦州,他们要被关上多少时日?会不会按时供饭?眼下天色渐凉,兰儿自小便体弱多病,她若是冷了,病了,又该怎么办?!”

徐怀尚勾着红丝的眼里似要渗出血泪,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末了喘咳不止,身子无力地蜷曲起来。

曲臻握紧他的手,咬着唇强忍住喷涌而上的酸涩,一时无力、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犹记鹿岭那时,徐怀尚被棕熊咬伤险些丧命,却也从未流露出此般神情,他本是达观之人,是那个在任何时候都会劝她“没事,想开点儿”的人,如今却枯槁若行尸走肉,眸中再无往昔的神采。

“都是我的错......”

徐怀尚低着头,悔恨的泪一颗颗落下,嘶哑着嗓道:“那日我不该走的,若我当时在场,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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