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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逐鹿(剧情为主) 她竟以如此方式,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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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人影站得笔挺,迎着无数道视线,又重复了一遍,“老师,请您告诉学生。”

对上那双冷静的眸子,孙侍讲突然心头一动,豁出去了,“是张大人……是他先捂住了那姑娘的嘴……”

所有汇聚而来的目光蓦地消散,犹如日光下的露水蒸发不见。

但无人为那宫婢发声。

宋鹤清脸色难看,“张大人,你简直是不知廉耻,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如此……”

张大人乜他一眼,“我怎的了,我做何等大逆不道之事了,比起你旁边这位,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欺君大罪,该当午门斩首!”

沈明语忽然点头,“是啊,但也称不上壮举。”

话音才落,她骤然出手,将手中带血的簪中剑抵上了张大人的脖颈。

剑尖上褐色血迹犹在,发出淡淡血腥味,只再消稍稍用力,就能直接刺死他。

张大人吓得全身僵硬,“姓沈的,你要谋害朝廷命官!你……”

“道歉,然后滚出去。”

沈明语个头并不如他,但此刻却毫无惧色,气势反倒压了他一头,“若有异议,你日后来找我,我必定好好奉陪。”

张大人僵立着,梗着脖子,嘴唇直哆嗦。

眼前这小姑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分明是她女扮男装祸乱朝纲,而今还敢光明正大威胁自己!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了!

她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沈明语手中力道猛地下压,“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放空了所有思绪,反倒是眼前的事,打断了那种脑子空白的状态,让她得以喘了口气。

她突然意识到,萧成钧和平阳郡主拿命护着的臣子们,竟然是这样一群废物畜生。

哪怕遭到众人唾弃鄙夷时,她都没有此刻这样愤怒痛苦。

她真替他们不值得。

太不值了。

“抱、抱歉……”

张大人冷汗滴落,刚动了动嘴皮子,忽听见外面一阵急促凌乱的步伐声传来。

灰暗天色中,紫电雷团劈裂乌云,“轰隆”一声,骤雨忽降。

噼里啪啦的雨点声里,有影影绰绰的影子,正跌跌撞撞地朝殿内而来。

“杀——”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身披玄甲的将士,齐齐执剑冲来,犹如争抢猎物的秃鹫,朝着前方伤亡惨重的小队人马袭来。

沈明语头皮猛地发紧。

她没见过战场厮杀,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见过阿爷出征时齐整列阵的将士们,但殿外杀来的人气息与之截然不同,这群人显然杀红了眼,戾气横生,似乎已经因杀戮而完全癫狂。

殿内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无法抵抗。

她几乎是悚然后退,对殿内犹自呆愣的众人大喝,“快撤!”

沈明语紧紧拉住身边林昭筠的胳膊,又一把拽过僵住的宋鹤清,一路穿过拥挤的众人。

“快离开这里,往后山撤,别耽搁了!快跑啊!”

不必她再呼喊,在第一剑刺入殿门时,众人已经反应过来,当即四下逃窜,纷纷朝着后殿涌去。

跑得最快的便是张大人。

但等他赶到后殿时,突然整个人石塑般凝固,瞳孔骤缩。

他身后的人刹步不及,东一个西一个撞叠在一起,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别挡道啊!不要命了吗!”

张大人的声音从雷雨中传来,在宛若黑夜笼罩的庭院中,显得绝望而惊恐。

“殿门、殿门锁上了……”

“你在说什么?”

“是圣上,圣上不要咱们了……”张大人说着,双腿发软,一下跌倒在杂草丛生的地砖上,面色煞白。

这座殿宇之所以易守难攻,正因其背靠群山,只能正面强攻。但从后殿出去,还有一条羊肠小道,道路虽险,却勉强能过一人,只是下山的路坎坷,需得花费不少时间。

“难怪方才前面如此闹腾,后殿也一直没动静……皇帝早就醒了……”沈明语喃喃自语。

皇帝是把行宫众人当成了祭品,用以挡住叛党追击的步伐。

越来越多的人围堵到后殿的中庭处。

血水从他们身后的正殿内淌进庭院,汇入地上雨水,蜿蜒而流。

惨叫声与挥剑劈砍声四起。

气氛绝望,阴霾降临,生死畏惧浸透所有人四肢百骸。

一片死寂中,有人忽然大吼一声,“我知道有个狗洞,我钻出去开门!”

那名侍卫从人群中挤出来,犹如救世主般受到瞩目,一路奔至后院墙壁处。

狗洞实在太小,那名侍卫挤了几下,才勉强钻了出去。

所有人都心潮澎湃,紧盯着绝境之中仅有的一丝光。

但紧接着,他们听见沉重的殿门外传来一声绝望的怒吼。

“我恁个亲娘,这是轮盘锁,老子不会解啊!”

仅有的希望之光,破灭了。

气氛陷入片刻凝滞,更多的人回过神来。

“不是还能钻狗洞吗?”

平日里光鲜的权贵们,此刻全然顾不得体面,冒着瓢泼大雨,一个接一个地朝前挤去,妄图从那窄小的狗洞里觅得一线生机。

奈何多数人体型肥硕,根本钻不进去。

但他们仍是为了这渺茫的希望,互相推搡,连骂带打,争抢着钻狗洞,东倒西歪地挤成了一团。

身量瘦弱的妃嫔与宫婢们,缩在人群后,掩面啜泣,她们抢不赢这群男人,也多数丧了斗志。

“娘娘,奴婢不想死……”

“阿姐,下辈子我还做你妹妹……”

“要是咱们也能拿得动剑,哪怕出去拼了,也比等死好……”

雷声不绝,呜咽声中,正殿的劈砍声渐渐逼近。

这时,忽听得一声高喝,声线平静得听不出半点儿波澜。

她说,“让我试试。”被人锤得鼻青脸肿的张大人擡头,见一道单薄的人影走过来,他难掩错愕,声音里却带着鄙夷,“沈家的骗子?”

沈明语朝林昭筠示意,让她扯开堵在狗洞前的众人。

而后,她走入雨中,走到狗洞前,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正殿里,樊启仍在率残部负隅顽抗,她离开时听见了他的呼喝声。

她也知道,哥哥断后了无音讯,生死未卜。

她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往事。

到最后想起,自己曾说想要做苍鹰,却一直躲在他们身后。

她原以为,自己能躲过众目睽睽之下的暴露,能顺利离开行宫,日后也许还有机会与哥哥团聚。

但现在,她看清了这朝堂上是些什么人,看清了冷血的皇帝是何等荒谬。

她不愿朝这些人低头认输。

凭什么是她走?

凭什么她不能争一争?

她再无退路,亦别无选择。

“姐姐?”

林昭筠唤她,手中弓弦拉满,阻止任何想要靠近沈明语的人。

沈明语没有回应,低下身来,朝狭窄的洞口而去。

顷刻间,眼前蓦地一黑。

沈明语没有丝毫停留,迅速钻了出去。

先前钻出来的几人站在雨中,抹着脸,正朝她看来,看清她毫不遮掩的身形,的的确确就是个女子。

几人皆是一怔,唯有最先出来的那名侍卫看见她快步上前,忍不住开口道:“世子,没用的,这是双重轮盘,太难了,刚才几位大人都试过了,解不开的!”

沈明语没理会他,伸手在轮盘锁上拨弄。

这把双重轮盘锁,是先太子闲暇时亲手所制,每个转轮刻十二字,需对齐里外七字,才能解锁。

她纤细的手指飞速拨弄,只是手腕止不住颤抖。

铜锁冰凉,寒意侵体。

沈明语睁着眼,死死盯着里外各自逐渐拼拢的七个字,成了两句诗。

她当然明白,双重轮盘锁只有拼出谜底才能解开,毫无头绪胡乱拨弄只会是白费力气。

但也许上苍眷顾,也许她命不该绝,也许冥冥中故人庇护,她从那本手劄上得知了这把铜锁的由来,思绪急转间,她猜测谜底应该是那两个字——

金炉凝戊铸寒芒,陶范匀星淬冷光。

“咔哒”一声。

沈明语唇瓣轻动,呓语般回忆着这谜底,“内圈为成,外圈为钧……”

这是先太子与太子妃为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赠予的礼物,这两句诗拼出了谜底。

她莫名哽咽。

宫门缓缓开启,在凉风扑袭中,在冷雨拍打中,沈明语站立在门前,昂首对上所有人的目光。

淋雨后的单薄衣衫,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清晰无比。

她是个姑娘家。

毋庸置疑。

但她站得笔挺,毫不退缩。

“世子真是女子……”

“我早说我没骗你们!”

“她真的是女孩儿,如此大胆?她……”

“都愣着干嘛,快逃啊!”

人群从宫门处奔涌而出,犹如过江之鲫般四下逃窜,路过沈明语时,或多或少都会瞥她几眼。

沈明语站在中央,定海神针般一动不动。

她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往后退。

她听见或惊异或鄙夷的议论声,听见着急逃亡的呼喊声,亦听见有人小声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以如此狼狈的模样,当众拆穿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即便是昨夜,她也仍在心存侥幸,觉得能躲且躲,能避且避。

但世事难料,谋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明知这方式太惨烈,她仍是不后悔。

也没得后悔。

沈明语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见朝自己奔来的林昭筠和宋鹤清。

二人一左一右扶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男人。

是樊启。

他衣衫被血浸透,气若游丝,“快走,晋王殿下已经过来了,料想快到山下了,咱们去汇合……”

沈明语三人皆是一僵。

“你说什么?什么晋王,怎会这样?”连番遭遇让宋鹤清已经麻木茫然,但听见这两个字,仍是觉得疯狂。

晋王不是远在甘州吗?

樊启又怎会知道这般详细?

樊启唇色惨白,摇了摇头,最后低声说了句,“先离开吧。”

最后撤离的负伤将士强撑着挡住了追兵,待他们仓促奔出,沈明语飞速将门锁重新扣上,最后一个离开。

刺耳的兵刃声刮在沉重大门上,刺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下山的路上,一路无话。

有好几次,宋鹤清偏了偏头,似乎想同沈明语说些什么,但他到底选择了缄默不言。

一行人不再停留,及时赶到了后山山脚处。

沈明语和宋鹤清搀着樊启,擡眼看向前面。

脱险的诸位朝臣与妃嫔侍卫们,纵使知道尚未完全脱离危险,但已经精疲力尽,沿路东倒西歪瘫软一地。

张大人趴在一块枯木上痛苦哀嚎,他下山时不慎摔倒,左腿大抵是骨折了。

“哎呦喂,真不知是不是撞了煞星,怎生偏今日遇上这等祸事……”他看见沈明语过来,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一分,“果然古人说得对,妖孽临世,必将出祸。”

他全然不在意是谁救了他,还记着沈明语逼迫他道歉的事。

雨势已小,连绵银丝勾连天地,织就成密网。

沈明语坐在树荫下,身量单薄如一枚翠叶,摇摇欲坠。

她肩上有伤,本就心绪波动熬了几日,撑到现在尚能维系理智与体力,已经近乎是奇迹。

听见张大人犹自在叽咕辱骂,沈明语恍若未闻,背靠着树干,身子力气流失,神情渐渐有些涣散。

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哥哥是否平安无事?

耳畔是林昭筠与张大人怒骂的愤慨声,她有些听不真切,恍恍惚惚的,视野也逐渐模糊。

直到,漫天雨雾里一匹乌云踏雪急速掠来。

“哥哥……”沈明语眯着眼眸,低声喃喃,觉得自己大抵是出了幻觉。

否则,紧随萧成钧其后的那匹枣红骏马之上,那个身披银甲的中年男人,怎会大喊着她的小名“敏敏”,一脸痛心疾首?

那位,可是今日逐鹿之战的胜者,这天下即将迎来的新任帝王——

晋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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