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决绝 要把他的敏敏平安接回来。……(2/2)
看他面色越发凝重,一直侯在一旁的叶初干终于忍不住上前来,劝道:“四爷,您别喝了,早点儿安歇吧。”
他打小就习惯了喊晋王四爷,晋王也喜欢这个旁系的外甥,准许他破例。
“先前叫你去打听的那个稳婆,如何了?”晋王搁下酒盏,说话时酒气四溢。
叶初干迟疑片刻,如实禀报道:“我打听清楚了,那稳婆原是江淮人,在江淮时就曾服侍过沈大姑娘的母亲,后来嫁到京城,得知沈大姑娘生产,特意来了慈云山寺接生。她的相公染上赌瘾,败光了家产,债主整日上门,她不堪其扰,带着儿子回了江淮。但不知为何,近来她又带着儿子回京了。”
虽然早就确认沈棠给自己留了个孩子,但晋王到底想知道当年个中细节,如今怕是只有这个稳婆是知情人了。
晋王蹙眉问:“她回京多久了,你怎还没把人带过来?”
叶初干声音顿了下,“属下无能,那稳婆警惕心极高,只与几个相熟的人来往,您又让咱们以礼相待……”
他们这群人跟着晋王久了,从来都是不计手段,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有礼节的法子。
晋王额角直跳,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算了,你盯着人动静就行。”
叶初干抿了抿唇,想起件事,低声说:“说来也是凑巧,那稳婆相熟的人里,有一位是赵郎将的夫人。那位夫人去探望过她几回,但未见二人有别的异样举止。”
赵郎将?这人是谁,晋王想不起来,也没甚印象。
不相干的人和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
只是,凭着多年的警觉,晋王仍淡淡吩咐了句,“立即去查查她二人,不要耽搁,叫萧家三郎也留意着,明日夜里来禀报我消息。”
叶初干应了声,退下了。
————
沈明语在行宫住了几日,与宋鹤清渐渐相熟起来。
她病愈后渐渐康复,能随众人一同出行打猎游玩了。
皇帝病重多时,近月余却见身子骨忽地好了起来,此番来行宫亦有大展当年雄风之意,执意要众人随行同猎,每日宴会比试层出不穷。
这日虽已经是晌午了,但众人并无心思用膳,草草吃饭了事,便又得伴随圣驾前往猎苑。
太子李瑛为作表率,纵然自己体弱,亦在其列。
他今日一身游猎装扮,暗金玄底的衣裳,革带束紧腰身,悬弓佩剑,足下一双玄黑长靴,与他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截然不同,别有一番英气勃发之姿,连那张柔和的面庞也显出几分凌厉气势来。
岐王李珩与太子装束亦是所差无几,只是他平日便以冷厉作风见人,众人倒觉得不如太子反差惊艳,叫他心底又腾起一股不甘心来。
等见到沈明语,李珩不禁眼前一亮,连带着那点烦闷都消散不少。
她浓密长发高绾发髻,一身大红织金的衣裳,腰束玄带,脚蹬厚底羊皮靴,肩挎弓筒,手执长弓,格外飒爽利落,宛若朝阳下一枚灼灼发亮的红宝石,叫人挪不开眼。
李珩盯着她瞧了片刻,始终目不转睛。
他忽地生出一丝别样的心思,觉得她若只是做人质,似乎暴殄天物了。
他与她也没有血缘关系,倘若拆穿她身份后,她愿意委身自己……李珩莫名心猿意马,但这等想法只是一瞬掠过,便被他果断挥散而去。
众人随同皇帝上了马,禁军护卫们忙随即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纵马长啸,朝猎苑而去。
猎苑占地辽阔,群山连绵不绝,内有放养的各类百兽,但接连几日狩猎,今日众人忙活了一下午,收获骤减,只有零星猎到手的小兽。
待折返回行宫,皇帝显然意犹未尽,特意叮嘱安排了逐鹿宴。
所谓逐鹿宴,便是在圈定范围内放养雄鹿,令众人在内追逐猎杀,优先猎鹿者博得头筹,可得头彩。
当日诸位朝臣已然疲乏,夜间逐鹿本就耗费精力,更是纷纷托辞。到最后,除去太子与岐王,竟只剩七八位参与者。
从沈敬鸿出事后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这两日在尽情纵马之际,沈明语难得寻到了放松的机会,远远没有尽兴,故而跃跃欲试。
她自觉骑术虽不是顶尖,却也足以应付这等场合,夜间骑马不在话下。再者,她对头彩也颇有兴趣。
宋鹤清向来不喜这些交际,但又不放心沈明语,只得硬着头皮随她同去。
二人结伴同行,很快便深入林间。
起初,宋鹤清还有些放不开手脚,但也许是同行者是相熟之人,他渐渐也得了乐趣,竟比沈明语还跑得快些。
恰在这时,忽见前方茂密灌木丛后忽然跃出来一头公鹿,巨角宛若枝桠伸展,鹿身格外健硕。
这便是那头所有人为之追逐的猎鹿。
“快追!”
宋鹤清一眼看见,登时心潮澎湃,立刻射箭直指公鹿。
谁知那鹿极其警觉,他堪堪搭箭,鹿腿已然高高跃起,就要往林间冲去。
宋鹤清悻悻垂下手,以他的箭术,自然是射不中了。
却在这时,忽听得耳畔一声“嗖”的破空声。
一支羽箭直飞而去,准确无误地猎中了腾跃中的公鹿。
宋鹤清错愕回眸,看见是沈明语射出了那支箭。
这小家伙,箭术这么好的吗?
“愣着干嘛,追呀!”
沈明语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拍马率先追了上去。
“当心——”
宋鹤清还没来得及大喊,便见一道疾风似的影子从身侧掠过,沈明语转眼就将他抛下。
他回过神来,赶忙策马追上去。
天色渐暗,密林间更为幽深,逐渐辨不清前方道路。
那公鹿虽已经中箭,但四肢发力狂奔不止,在林中横冲直撞,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宋鹤清追得气喘吁吁,到最后不得不勒停马匹时,才发觉鹿已经跟丢了。
他正要开口唤沈明语,突然后背腾起一股冷意。
宋鹤清擡头四处张望,却见偌大的密林里哪里还有沈明语的影子。
鹿丢了,沈明语也丢了。
宋鹤清脑子嗡嗡一响,一面追赶,一面大声呼唤沈明语,神色焦急凝重。
但,深林间回荡的只有他的喊声,没有任何回应。
宋鹤清咬了咬牙,急忙掉转马匹。
刚要转身,就听的身后传来太子的声音,“宋卿,出什么事了?”
宋鹤清急忙道:“沈世子不见了,他追鹿与我失散了!”
李瑛面色倏然一沉,回身对身后的护卫道:“快带人去搜寻!”
————
萧成钧赶到秦叔住处时,叶初干已经侯了半个时辰。
见到他之后,叶初干也不绕弯子,径直开口道:“有要紧的事告诉你,我顾不得暴露身份也得亲自入京了。”
萧成钧眉心突兀一跳。
自从沈明语去了行宫,他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想她身边既有寒露贴身保护,他又叫人暗中替她看着旁人动静,料想应当并无大碍。
“你猜,前几日李珩见了谁?”叶初干面色凝重。
萧成钧薄唇紧抿,屏住呼吸,示意他继续说。
叶初干顿了顿才道:“他见了那个替沈大姑娘接生的稳婆。”
萧成钧蓦地一僵。
他想起来,自己也曾去江淮见过这个稳婆。当时他为了查沈明语的身世,亲自去江淮找那位吴嬷嬷求证当年的事,亦是为了将来若有不测,他能有后手应付。
吴嬷嬷最初不肯说实话,后来确认他是萧家三郎,才说了些零碎的事。他也是从那些碎片里,推断出了沈明语的生父。
“李珩见她作甚?”萧成钧眉心拧得紧。
叶初干沉默不语,萧成钧突然幡然醒悟,面色登时沉了下去。
吴嬷嬷说的那些琐碎细节,若是平常人听了,不足以推论出沈明语的生父,但倘若是见过沈明语和晋王的人,倘若是了解当年晋王和沈棠恩怨纠葛的人,是可以得出模糊的猜测的。
若他没有想错,恐怕李珩得知沈明语是女儿家后,对她的身世也起了好奇。
沈明语乃是晋王的女儿,李珩料想也推断出来了,他不仅明白,甚至会试图利用这事大做文章。至于他要做什么,却不是一时能想清楚的。只是,绝不会是容易跨过去的坎。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成想,竟会让李珩得知了此事!
萧成钧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他声音如霜雪般冰冷,“请你立刻告知殿下,为了明语安危,请他务必将时机提前,我现在立刻要赶去行宫。”
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敏敏平安无恙接回来。